文／呂穎青

疫情過後，母親減少社交活動，記憶力大減。我帶她去練氣功，起初她總嫌計程車費太貴或路程太遠，又說她活到這把年紀已夠了。

「你用敬老悠遊卡付車費有補助，在車上聊天就不覺得遠。練氣功不是為了要活更久，是為了不用臥床，不要失智。」每周出門練功前，我總要費一番口舌說服她。母親深知父親臥床及朋友失智之苦，勉強同意。

「等她交到朋友，就自然會想去練功了。」曾有位過來人告訴我。數月後，她終於認得幾個人。我趁她和別人聊天時，先到超商加值悠遊卡，回到練功處，只見母親面對一位白髮師兄，挺直了背脊。

「你是可以挺直腰桿的。上半身有重量，挺直腰桿才不會酸啊！」他鼓勵道。

「你在家看電視的時候，這樣動動手腳關節也很好。」白髮師姐示範。

母親筋骨僵硬，練功的動作不標準。「我父親動作也不標準，但是有效。」師兄師姐你一句我一句地加油。母親開始盼望練氣功的日子到來，還主動去理髮店燙了頭髮。

白天時段來練功的多半是老人，中場有下午茶時間。在座九十多歲的老師姐慢慢地品味鳳梨酥，又緩緩地拉開嘴唇，讓我們看她剩下的幾顆牙齒。另一位八十多歲的師姐，手腳俐落地發茶水、點心給大家。

「謝謝師姐鼓勵我媽媽，她最喜歡和你領點心吃。」我向她道謝。

「啊呀，老人就像小孩，要人哄一哄！」她回答，顯然她並不把自己視為老人。說實在，她的精氣神確實不輸年輕人。

當資深師姐說：「到了這年紀，就好好練功，修性修心，求一個好死。」母親和新認識的朋友都點頭贊同。

為了就醫，公婆搬來台北，雖然樣樣不缺，但不願在社區交新朋友，生活沒有樂趣，只等兒孫來訪，身體漸漸退化。我真是慶幸年過八旬的母親願意學氣功並交到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