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瑟烈思

小學五六年級時，我和兩個死黨，號稱三劍客。我們以身高排行，C最高，我居中，M殿後。記得有一次選模範生，老師要同學互推，為了不傷感情，C選我，我選M，M選C。

但我和C感情似乎更好一些，放學後幾乎都黏在一起，到他家或是我家，都像是自家廚房一樣。

M是個超級小帥哥，以現在的眼光來看，就像韓國男團一樣。他在女孩間的人氣爆棚，女孩們不時上演著愛慕的小動作，即便在上個世紀八○年代，保守的閉塞的嘉南平原上的小鎮。因為M的緣故，我和C間接得到不少關注，我們都很引以為傲。

那時，我們都不知道什麼叫做「生日派對」。當M邀我一起去參加某一個女生的生日派對時，我滿臉黑人問號。但更令我驚訝的是，M跟我說女孩們只邀請我們兩個男生，沒有其他男生，包括C。我說這怎麼成，我們不是三劍客嗎？M說女孩們很堅持，我說那你自己去就好，我們不可能排除C行動而能瞞過C的。

我到底沒問出為什麼女孩們不邀請C，但我還是答應了，這之間摻雜著對「生日派對」的強烈好奇，以及一種被青睞（雖然大概明白是M的關係）的得意。不過，這也意謂著在派對舉行之前，我們得很小心隱藏，避免傷了C的心。

M說派對有一個必要環節，就是參加的人都要準備一樣小禮物。那個時候小孩子大都沒有什麼零用錢，雖然女主角說，只要看起來「像」禮物即可。這個「像」禮物的東西可難倒我們了，我和M偷偷摸摸討論著，偷偷摸摸殺掉豬公，偷偷摸摸到街上唯一的文具店，偷偷摸摸把禮物包裝好藏在家裡最隱密的角落。C好幾次湊過來問，你們在說什麼？放學後要去哪裡？怎麼會有這些彩色紙呢？你們最近怎麼都怪怪的？

派對在一個周末下午，我穿上過年到外婆家才會穿的衣服，我和M拘謹地處在一屋子的女生當中，好像兩座銅像似地。壽星的爸爸，年輕帥氣，這個鎮上最時髦最前衛的男士，也是學校唯一不拿藤條竹修仔的老師，笑盈盈地推出一個大蛋糕，然後講了幾個笑話，又帶了幾個團康。大家都很羨慕壽星有這樣的爸爸，沒有人的爸爸不打人還能這麼活潑熱情有趣的。雖然很開心，但萬紅叢中的尷尬，又缺少C的帶頭搞笑，即便被安排坐在顯眼的位置，我和M仍然像是這場歡樂聚會的局外人，特別是被「順便」邀請的我。

我不確定最後C到底知不知道了這個派對，此後我和M沒再談過這件事。只是遺憾地，當時曾暗暗立志以後長大了，也要如同女主角的爸爸，幫自己的小孩打扮得跟公主一樣辦個生日派對，卻一晃眼小孩都已近成年，完全錯過了。我問兩個女兒，要不今年替妳們辦一個如何？只見她們忙不迭地搖頭揮手，便迅速地回到她們各自的手機螢幕框框裡了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