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王文靜（品味私塾創辦人）

春到了，杜鵑花開始像地毯席捲台灣平地到海拔3000公尺高山。你可知它有一個相交1億年的「靠山」？

台灣擁有17種原生杜鵑屬植物，其中14種為特有種，地球其他地方看不到，台灣限定。這些精采在哪？在高山上！許多台灣原生杜鵑，在山間。攤開世界史，追尋到杜鵑的原鄉，就能理解為何它喜歡在高山。杜鵑原產於喜瑪拉雅山區，因此即便現在散居世界，本性依然喜好冷涼、溼潤。

多年前，山上的朋友帶我去合歡山谷，一睹高山被杜鵑盤據的盛況，那真是最美的台灣春天！美在隱世的震撼，美在寧靜中的不可思議。美在完全誤會了高山杜鵑，以為全天下的杜鵑都像路邊擠在一起、矮矮的模樣。都市的杜鵑是「日本移民」來的矮種。我真是膚淺了，杜鵑姿態萬千，也能高於一層樓的大樹；也能，一個枝頭的玉山杜鵑開出20朵花。想像，整個山頭無數的杜鵑怒放，樹樹相連的杜鵑花海。之後，只要得空我就蠢蠢欲動想再去「朝聖」。

杜鵑花的千姿，也讓我好奇地探索到它的生長。原來，它在暗黑地底下，還有一位「好友」。它們是患難交情，有1.4億年的共生友誼。它，是一種微生物。

杜鵑生長的土壤通常很酸、貧瘠土地。特殊的真菌會包覆杜鵑的根部，有食腐的能力，產生酵素分解土壤的有機物，給杜鵑。如果沒它，杜鵑就會嚴重營養不良，很難活下去。

這是大自然界普遍的共生現象──菌根，土壤中的真菌與高等植物營養根系形成之一種結合體。不同土壤類型會有不同的菌根菌和植物共生。杜鵑的這種菌根菌是專一的，就是喜歡杜鵑，所以它的名字叫「杜鵑花菌根菌」。

杜鵑花菌根菌提升杜鵑抵抗逆境能力。杜鵑也回報它，感謝的方式，就是提供光合作用的醣類，很有意思的「以物易物」。它們唇齒相依，共生1.4億年。1.4億年是什麼意思？人類，這種物種還沒有，杜鵑與真菌已經是好朋友。

雖然，我們的肉眼看不到這位杜鵑花的老朋友，有人如此形容：「真菌是生態系統的隱藏英雄。 」不只對杜鵑，真菌是大自然很重要的分解者，它們加速自然腐爛，讓很多生物體獲得碳、氮和磷等元素，讓營養物質不被鎖在死亡軀體，不論那是一頭死於海洋裡的鯨魚，或一片落入土地的葉子。

為了與植物進行「以物易物」，部分真菌會進入植物組織內。它雖然沒那麼「俠義」是為了挺身保護植物，但間接成為植物的盟友，增強植物對疾病和害蟲的抵抗力。

地球上，超過80%的植物都需與內生菌根菌共生才能成長，它幾乎成為植物根部吸收磷及水分的「擬器官」。在台灣以光禿禿有名的南投九九峰、大屯火山是惡地，但太神奇，有些植物仍能在其上萌芽。它們「服用」什麼仙丹？嘿嘿，又是真菌。研究發現，這些惡地植物的「神力」來自有內生菌根菌，幫忙吸收更多水分和養分。

不只與植物共生，真菌與昆蟲也會共生，還有分解汙毒素的能力，解毒被汙染的環境。

難以想像，始終默默存在的真菌，有一天若消失於地球，會是何種浩劫？事實是，威脅正在發生。棲地被破壞、氣候變化已威脅全世界的真菌種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