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小苓子

剛從軍中休假的大侄子傳來訊息：「阿姨，煮鍋咖哩來吃可好？艾莉緹很久沒上工了，手癢。」讀來不禁莞爾一笑。掐指一算，我到底有多久沒煮咖哩了。

弟弟的兩個女兒、妹妹的兩個兒子每晚回媽媽家吃晚餐，這個不吃、那個不夾，還有一個只吃醬油拌飯配海苔，如此偏食的小孩，果然一字排開黑乾瘦。問他們最愛吃啥？異口同聲說：「咖哩飯。」咖哩有什麼難的，我煮。

國中好友在咖哩連鎖店當店長，他們家的咖哩是我的口袋名單唯一，要來她家咖哩的製作流程一看，我後悔了。蝦米！煮個咖哩還要自己配香料炒香綜合咖哩粉，不是丟咖哩塊就好了嗎？同學問：「妳是好阿姨嗎？」點頭。「妳是好姑姑嗎？」再點頭。「妳想讓他們不偏食頭好壯壯嗎？」我點頭如搗蒜。「那就跟我這樣做！」我拿著她開的菜單陷入長考。

紅蘿蔔、馬鈴薯、番茄切塊，淚眼模糊中很多顆的洋蔥切丁，薑與蒜頭搗碎、蘋果切丁……熱油鍋，小火炒香一大缽的洋蔥，炒到洋蔥呈焦糖化盛出，再將調配好的薑黃辛香料用小火煸炒，一定得小火，火大一焦就變苦，待香味瀰漫整個鼻腔，炒好的洋蔥與蘋果丁拌入香料醬裡，紅蘿蔔、馬鈴薯、番茄依序放入鍋中，再丟幾片月桂葉與檸檬葉攪拌均勻，加很多水煮開，蓋上鍋蓋轉中小火燜煮。此時的我，滿面油光、頭髮飛散，狀如潑婦。

待煮好蓋子一掀，就是這個味兒，一鍋金黃油亮的可口油畫呈現眼前，再將咖哩塊融進湯裡增添黏稠度，嘔心瀝血的蔬菜咖哩豪華登場。晚飯時間家中除了四個侄子還多了四個小食客，他們各帶一位同學回家吃飯，那鍋咖哩變成白飯殺手，媽媽煮一鍋飯不夠吃，臨時到自助餐加買白飯四大盒。

「怎麼有葉子！」大侄子吃到月桂葉。「是艾莉緹昨晚幫我跟隔壁金奶奶借的，她知道今天我要煮咖哩。」我將荷包蛋鋪在咖哩上交給老二。「真的嗎？她怎麼忘了叫醒我。」讀幼稚園大班的老四吃驚地問。那年，我們迷上動畫《借物少女艾莉緹》。

只要是煮咖哩那天，家中一定會出現其他同學，沒辦法，我煮的咖哩太迷人。「吃好到相報」，吃過的想再嘗，沒吃過的更想嘗。姪女說：「大姑姑咖哩煮多一點嘛，剩下的讓我們帶回家慢慢吃。」

小食客的媽媽們來見習這鍋咖哩，我將食材配方與煮法加注意事項詳細寫了兩大張列印給她們，希望好味道可以複製，畢竟這鍋咖哩可是經同學試吃認證過的。

過沒多久那些小食客又出現在家中。我問：「媽媽沒煮咖哩嗎？」「煮了」異口同聲點頭。「可是味道跟大姑姑煮的不一樣」口中咬著玉米筍含糊不清說著。「一定是艾莉緹沒幫忙去偷月桂葉啦！」小姪女從碗裡撈起一片葉子，頗有研究的找出答案。「對！媽媽說不用放葉子也可以。」當然可以，媽媽的味道是王道，不容挑釁，不能比較。

咖哩飄香的春夏秋冬，他們開始變聲長出喉結，也迎來初經懂得暗戀。在咖哩裡我偷渡了不少他們不吃的東西，花椰菜、四季豆、茄子、南瓜、地瓜、芋頭、秋葵、蘑菇、杏鮑菇、凍豆腐、鷹嘴豆、蓮子、扁豆……任何食材只要進了咖哩國，猶如黃袍加身，地位瞬間翻漲，大人小孩通通被圈粉。

嗯，該去買點月桂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