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騎鯨人

後院連接的那座小森林，蜿蜒地往山上綿延，我的小孫女在每一年的冬，總是喜歡纏著我到森林裡面去探險，尤其，不像其他女孩害怕奇怪的小動物，還對那藏身在洞裡，一動也不動冬眠的蟾蜍特別好奇。

努力地跟在她後面，我這把老骨頭，一邊欣賞著冬日的景色，一邊想著，這些年來，我們到底看過多少隻蟾蜍？有的大有的小，有的胖有的瘦，有的黑有的黃，有的長得像石頭，有的長得像樹皮，有的還有紅色的斑點，像是穿了一件紅色的毛衣。每次我們發現一隻蟾蜍，小孫女都會興奮地跳起來，然後蹲下來，用她溫柔的眼神，仔細地觀察著牠。她總是問我，蟾蜍為什麼要冬眠？牠們會不會夢見春天？牠們不想念朋友嗎？會不會覺得寂寞？

我總是笑著回答她，蟾蜍冬眠是為了節省能量，等到春天再出來覓食和交配。牠們可能不會夢見春天，因為牠們的大腦在冬眠時會降低活動，甚至無暇想念牠們的朋友，因為牠們是獨居的動物，不太需要社交。牠們可能不會覺得寂寞，因為牠們的感情不像人類那麼複雜。

小孫女聽了我的解釋，總是皺著眉頭，搖著頭，說：「阿公，你不懂，蟾蜍也有心，牠們也會有感覺，牠們也會有夢想；你看，這隻蟾蜍的眼睛多麼明亮，牠一定在想著春天的花朵，和牠心愛的伴侶；你看，這隻蟾蜍的嘴角多麼上揚，牠一定在笑著，想念牠朋友們說的冷笑話；你看，這隻蟾蜍的身體多麼溫暖，牠一定在感受著我們的關心，和我們的友誼……。」

她的話，總會讓我微微哈哈大笑，感動地摸摸她的頭，說：「小寶貝，妳真是個有愛心的孩子，妳的想像力真是豐富，妳的世界真是美好。我希望妳永遠不要失去妳的純真，永遠不要忘記妳的夢想，永遠不要放棄妳的感覺。」然後，我們就繼續往前走，去尋找下一隻蟾蜍，去尋找下一個冬日的奇蹟。

時間過得真快，就像一匹野馬，不停地往前奔跑，不管你怎麼拉繩子，它都不會停下來，轉眼間十幾個冬過去，小女孩已經變成大女孩，不過每年的冬日，她還是跟以往一樣，會對著我的耳朵大喊：「阿公，我們快去找蟾蜍。」然後，蹦蹦跳跳往森林跑去，顯然，小孫女的心靈裡常駐著一位天生無邪的靈魂，永遠沒有離開她。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