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菁

想寫下我記憶中的母親，刻寫在心底，好好保存那個曾經對我付出的愛，那個保護我長大的母親。

母親是一位刻苦耐勞、傳統顧家的婦人。因家貧，迫使母親不得不放棄讀書的機會，很小即到大戶人家幫傭，貼補家用。母親常口述提及這段兒時的勞苦，藉以激勵我們發憤讀書。如同電影情節般，只要我說要讀書，母親就會免除我所有的家務，讓我能專心一意的念書，為的就是成就我美好的將來。她常說，不希望我們跟她一樣，是個文盲。

母親的終身大事由外公決定。與父親的婚姻生活，稱不上甜蜜。母親每天為了兒女三餐、學費奮鬥，一早送孩子上學後，就到自家開立的木材行搬運木材。身高不到一五○公分、嬌小秀白的母親，為了家計，常常要扛起重達十幾二十公斤的木材上下貨車，每天扛來扛去的一忙就是好幾個小時。小時候的我，看著母親搬貨的身影，心裡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。長大後的我明白了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心酸，是無法言喻的心疼；母親為了這個家，用盡了她的氣力，換取了我們的溫飽。

在一天的勞累後，母親並無喘息的機會。料理三餐、打點家務、侍奉嚴厲的公婆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她的肩上。記憶裡，她幾乎沒有休憩的片刻。現在的她，提及年輕的時候，總說：「我每天都是過著緊張的生活。」現在我也身為人母，可以明白那種與時間競賽，必須一大清早起床，從早到晚的忙碌，以滿足長輩、客人、孩子、家庭的需求，那步調是要多麼的快速才能辦到。

腦海裡總會浮現一個畫面，那是母親在我國中時，送便當的匆忙。青春期的我，只知自己的五臟廟空了，嘴角揚高抱怨母親總是遲到。殊不知母親必須克服笨重的木材、囉嗦的客人， 才能得空烹煮一餐愛心便當，熱熱的送到我手中，便當裡盡是我喜愛的菜。現在想來後悔，我怎麼不曾在當時，對拚了命送便當的母親，道聲謝呢？

年少畢竟輕狂，讀了一點書的我，叛逆之際，竟然也盛氣凌人的口出惡言，評判母親的無知，脫口而出的一句「白癡」，徹底的惹怒了母親。母親對我說：「我養你，是讓你來看不起我的嗎？」這個事件至今令我羞愧，久久無法釋懷。是她讓我有遮風避雨的家，是她汲汲營營的付出讓我溫飽，讓我成為知識分子，我竟取笑這個成就我的老母親。現在的我，終能理解母親當時傷心、難堪的心情。

母親年事已高，年輕時從事勞力工作，換得子女的成長，但也換來現在一身的病痛。全身的筋膜，因為粗重的工作嚴重受損，導致時時痠痛，手腳無法正常活動。母親是個極注重服裝儀容的人，現在也只能依賴我們幫忙梳理頭髮，整理服裝。愛美的母親，已無昔日的亮麗。是歲月催她老，亦是幼子的索求，讓她漸漸的老化。

母親一生艱苦，現在兒女皆已獨立，該是她享福的時刻了。陪伴母親，讓她能夠安享天倫之樂，含飴弄孫，是我們姐弟一致的目標。望能在母親的鶴髮時光，增添無與倫比的幸福光環，讓她欣慰年輕時為子女留的汗水，沒有白流；讓她覺得為子女的付出，是最值得的投資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