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日日春

「樓上揪樓下，阿婆招阿爸」這不是競選台詞，是婆媽們午後二點的新據點，農產品發表會。

那天母親自菜市場買菜回來，提了兩手的蔬菜水果之外，右手遞了張DM給我「農會產品發表會，下午二點、四點各一場，歡迎鄉親踴躍參加，來就送洗碗精一瓶。」隨口念出單子上的文字。「妳要去？」「王媽媽、鄭媽媽、李媽媽也要去呢！」轉身將蔬果提進廚房。今天的她心情似乎很美麗。

「我先將晚上要煮的菜準備好，要不然四點聽完會來不及煮晚餐。」「妳要聽兩場？」我的頭還埋在報紙中。「對呀，那麼早回來很無聊，妳要記得洗米煮飯。」不錯，很有活力，不像之前懶洋洋的。

爸爸過世時領養了一隻流浪西施「妹醬」陪她，這一老一犬展開十多年相濡以沫的祖孫情誼。妹醬的作息很固定，早上七點尿尿撇條、十點公園散步晒太陽、下午三點與狗友聊天打鬧、五點半尿尿散步、七點吃完飯還是散步尿尿，住家前面的公園一日走五回也不嫌累。因為有牠的陪伴，喪偶的媽媽逐漸走出傷痛。

媽媽回南部鄉下探親，妹醬的公園散步之旅由我代勞。走著走著總能聽見同句問話──「妹醬，今天怎麼不是阿嬤帶妳？阿嬤去哪裡？怎麼沒有帶妳去玩。」妹醬東嗅西聞，置若罔聞。「我媽回外婆家吃喜酒。」這應該是問我，沒錯吧？

規律的作息在三個月前的一天深夜戛然而止，妹醬到天上陪未曾相識的爺爺了。少了狗兒，媽媽到公園散步次數變少，剩下一天二次，吃完午飯，只能躺在床上聽「拉伊有」（收音機），躺到四點再下樓準備晚餐。

問她「我們再領養一隻好不好？」「不要了，牠的壽命比人類短一定會先走，我不想再傷心一次。」她搖頭揮手堅定拒絕我的提議。媽媽今年八十，再養一隻若像妹醬一樣活十四年，可以陪她到九十四歲。可是她堅持不要。

「阿枝仔，準備好了沒？」一點半門口傳來王媽媽的呼喊。帽子、太陽眼鏡、口罩、錢包、手機與手提袋，加充當拐杖的雨傘，全副武裝上身，四個奶奶結伴往土地公廟旁的發表會而去。

一個多月下來的贈品如下：細麵、拉麵、陽春麵、粿仔條、刀削麵、洗碗精、洗衣精、洗衣粉及小包米與醬油。媽媽買了少少的三樣：苦茶皂、黑芝麻油、三合一咖啡。一盒二千元的蜂王乳，她始終不動如山捨不得買。

中午見她沒出門，問她「今天不去聽發表會嗎？」

「她們今天去旅遊，買六盒蜂王乳送一盒還招待一日遊覽。」看來發表會的經營模式，深得婆媽歡心，確實很成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