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鄭翠芳
那天,頂著烈日拜訪宜蘭北后寺,導航帶著我們穿梭在田間小徑,兩邊稻田有些已收割,一群群白鷺鷥散布其間,悠哉地翻找土裡的蟲子大快朵頤;有些則仍是黃金稻浪隨風翻飛,煞是好看。不禁讓我的思緒回到幼年時的家鄉。
從小在台北長大的我,只有在小學階段的寒暑假,可回到充滿大自然芳香,混雜著家禽家畜氣味,與炊煙裊裊時燃燒柴火煙燻味的鄉下,過著沒有大人管的快樂時光。田溝裡摸蜆仔兼洗褲、樹上摘果子、挖掘酢醬草甜似小蘿蔔的根……大太陽下忘了炙熱,晒得一身棕色印記。
晚餐過後,跟著田裡工作一天的大人們,找地方納涼閒話家常。最愛的是田邊竹叢下,簡單以竹子與木板搭起的涼亭,晚風習習吹響竹葉沙沙,應和著竹枝擺動的吱嘎聲,沒有路燈的禾埕那一頭,遠遠的微弱光影忽前忽後的跳動著,在黑幢幢的山影下愈飄愈近。曾經以為那就是大人們嚇唬我們的鬼火,等到模糊的人影漸漸靠近,恍然明白,那是遠遠的鄉親鄰居,提著油燈走過田埂,來串門子打發燠熱難耐的夏夜,順便交換各種生活情資。
野了一天的我們,常不知不覺在竹棚下留著口水睡得不醒人事,被叔伯堂哥姐們抱回三合院的木板床上。
啊!遙遠的記憶,夢中的故鄉,如今只剩人去樓空的古老三合院,以蒼老的容顏兀自守著停頓的時空。是時候找個時間回去,轉動生鏽的門鎖,拂去歷史的塵埃,讓夏日的陽光鑽進緊閉的門窗,更新一下記憶的寶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