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馮雁軍

去紹興旅遊，有個地方不能錯過，那就是沈園。沈園位於紹興南街洋河弄內，是宋代沈姓人家的一座私人花園，當年被譽為「越中名園」。園子占地十多畝，建有亭台樓閣，葫蘆形的池塘周圍有小橋、假山、水井錯落有致，綠樹掩映，花木扶疏。

中國古典園林源遠流長，素以自然美與藝術美和諧統一馳名天下。這種詩情，往往是亭台水榭、林木鳥鳴的清幽深邃，與園主人寄傲山水、恬淡人生的高遠情志所構成的動人意境。沈園除了這一層詩境以外，更有令人扼腕唏噓的一層，那就是八百多年前，陸游與唐婉在這裡演繹過極其淒婉的愛情絕唱。

陸游生於北宋宣和七年（一一二五），字務觀，號放翁。他出身官宦家庭，浙江紹興人，時為越州山陰。兩歲時，金兵攻陷北宋都城汴京，從小飽受戰亂之苦，一生寫下了大量天風海雨般的作品，今存九千多首，風格雄渾豪放，洋溢著強烈的愛國熱情，被譽為「亙古男兒一放翁」（梁啟超〈讀陸放翁集〉），自稱「老夫壯氣橫九州」，渴望「上馬擊狂胡，下馬草軍書」，是一個豪氣沖天的大丈夫。

然而陸游還有另一面，即個人家庭的悲歡離合，兒女之情的纏綿悱惻，這類作品亦寫得哀婉動人。他一生中最大的不幸，就是與結髮妻唐婉的愛情悲劇。

宋高宗紹興十四年，陸游二十歲，與舅父的女兒唐婉結婚，婚後夫妻感情很好。但陸游的母親卻很不喜歡這個媳婦，因為她沒給陸家生個一男半女，僅僅三年，硬逼他們勞燕分飛。唐婉後來改嫁趙士程，陸游也另娶王氏。離異後，陸游追悔莫及，與真摯愛情失之交臂，造成終生遺恨。

紹興二十五年春，陸游三十一歲，在沈園遊玩，偶然遇到唐婉與趙士程，唐讓丈夫遣僕人致送酒餚。陸游惆悵之餘，在沈園壁上題下千古絕唱〈釵頭鳳〉：

紅酥手，黃縢酒，滿城春色宮牆柳。東風惡，歡情薄，一懷愁緒，幾年離索。錯，錯，錯！

春如舊，人空瘦，淚痕紅浥鮫綃透。桃花落，閒池閣，山盟雖在，錦書難托。莫，莫，莫！

離異之後不期而遇，引起的只是無限傷心。唐婉和詞，亦發出「世情薄，人情惡」的控訴與「今非昨，病魂常恨千秋索」的哀怨，從此鬱鬱寡歡，不久便抱恨而死。陸游自此悲悼之情鬱積於懷，時常傾注筆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