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市佳

家裡倉庫有些雜亂，因為雜亂無章，是藏重要東西的好地方。

有一天，倉庫遭竊賊光顧，當下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報警。但父親卻說，沒損失什麼，都是十塊錢的硬幣，連十塊錢都要偷，可見對方一定過得很辛苦，否則也不必鋌而走險了。

父親就是這樣的人，即使自己吃虧也要幫對方說話。

後來，這名竊賊在別處犯案，因行跡敗露而被當場抓住，在警局做筆錄時，一一坦承曾在何處行竊。警察帶著竊賊來我家，仔細描述犯案的過程，父親一開始沉默不語，既不責備也不要求賠償，只是鼓勵這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，好好做人，若沒錢，就去找工作，經濟穩定、生活無虞，就不必過著偷竊的日子。

那天，年輕人低著頭聽父親說話，滿臉愧疚，也許他聽進去了，後來再也沒聽說村裡發生竊案。雖然不知道後來這位年輕人怎麼樣了，如果父親的話能打動他的心，現在一定是一個認真勤奮、努力工作，過著踏踏實實生活的人。

事後父親開導我，其實我們什麼也沒失去，就算錢財不翼而飛，正好當作是救濟貧苦人家。我們做了善事，為什麼還要愁眉苦臉，讓自己不開心？讓別人的行為操控我們的心情，才是最划不來的。

自學校畢業後即接受社會教育的洗禮，只知道法律之前人人平等，面對一再行竊的竊賊，不依法律將他繩之以法，如何證明公平正義的存在？然而父親說得太有道理，我忘了得饒人處且饒人，真正的寬心，是發生任何事都能坦然無所動搖。在你以為失去的當下，回頭看看自己的心，能奪去你所愛的，不是別人，而是自己。

錢財是身外之物，並不是你今生最深的摯愛，只有護著自己的心，才是硬道理。父親對年輕人曉以大義的態度，教導我敞開心房如大海般難以測量的深沉與寬廣，對我來說，都是極其珍貴的人生哲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