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瑟烈思

從來就不喜歡到人多擁擠之處，但家人們都興沖沖，想趁著燈會展期的最後一個周末去賞燈。

顯然，很多人也都這麼想的。一下捷運車廂，便見滿滿的人潮，電扶梯一階階送出，列車又一波波迎來。人們像螞蟻一樣踩著細碎的腳步，望著近在眼前的出口，以第一天學游泳者打水的速度前進。

這是疫情發生後的第一個元宵燈會，心情卻彷彿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燈會一般。身處在人群之中，小心翼翼地呼吸，相信血液裡的疫苗是金鐘罩，戴著的口罩是鐵布衫。無可奈何地，忠孝東路和光復南路交叉口的紅燈，把源源而來的人全都聚攏在一起了。

國父紀念館是進不去了，沿著光復南路彳亍而行，矮牆內熠熠的花燈萬種風情，矮牆外灼灼的目光百般鵠首。兩年多來疫情下謹守的防疫距離，此時的與旁人摩肩擦踵仍感到戰戰兢兢，這種心有餘悸，卻又趨之若鶩的心緒，隨著光影，穿梭在盡最大限度能閃躲的雙腳，以及貼覆在口罩內因節慶的歡心而迸開的嘴角。轉進仁愛路往市府廣場，抵達另一個展區，這裡離主展區已有一大段距離，人潮間隙多了餘裕，得以近距離欣賞燈藝作品。人們興奮地拍照，擺著逗趣的姿勢。

在市府廣場前，平常車水馬龍的市府路上，人們三三兩兩席地而坐，男女老幼，還有許多外國人。坐下來的視野讓天空變得更遼闊，一○一變得更巨大，思緒變得更自由。一直在腦海中盤桓的執念，因空無的稀釋而漸漸無足輕重。以為站得愈高才能看得愈多愈遠，但蹲下來卻看清楚了四方人們的臉，聽清晰了左右快意的談笑。

忽然發覺，每一個開心的人都是一盞美麗的心燈。絢爛的花燈固然賞心悅目，美麗的心燈更令人同歡共喜。我竟可以因為旁人的歡喜，即便是廣場中完全陌生的人，而感到歡喜。反之，是不是某些陌生的旁人，也能因為我的快樂而感到快樂？

原來，給人歡喜，也可以透過給自己歡喜達成。這真是一個奇妙的夜晚，雖然進不去主展區觀看更多提不走的花燈，卻提走了滿滿的自己和許許多多人喜悅的心燈回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