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歡在春花爛漫的田野,或佇立在埂頭,或平躺在渠邊,敞衣開懷,放任春風把我灌醉。
喜歡在春池漪漣的水面,撐一葉扁舟,或陪兒子澆游紙船,赤足挽袖,放任春風把我的毛孔灌醉。
喜歡在老家的土屋牆上,追逐著春風,捕回失落的童年,一隻隻土牆上的蜂洞被春風灌進了歡樂,也灌醉一顆顆童心。
醉春風,這詩意的字眼,最早我不是在唐詩宋詞中發現,而是出自一個土得掉渣的農民之口--我的父親。記憶中的那一年的春天,鄉村處處充滿著春的生機。而我卻因病,一副懨懨相,穿著臃厚的棉襖褲懶得動。然而一天,父親把我扶坐在耕牛背上。強行換下我的棉襖棉褲,一路上,父親便甩著牛鞭,赤腳走在田埂上,時而哼著小調,時而撓撓我的腳心,逗得我哈哈大笑。忽然一陣春風拂來,父親突然吆喝住耕牛,滿含深情地對我說:「孩子,看這春風把人醉的!」說著父親像一個激情澎湃的詩人,張開雙臂,對著田野,吆喝起耕牛號子--醉春風,春風醉,牛兒耕田不再累,父親的號子一唱響。
我渾身片刻像注進了一股力量,學著父親的模樣,閉目,伸臂,盡情地醉一次春風。奇怪,沒幾天,我的身體竟奇蹟般地好了起來。現在想來,這春風不僅僅是酒,易醉人,也是良藥,易醫治懶動的病身子。
如今,身處城市,滿目的鋼筋混凝土,何日春風拂面過,城市人滿目迷茫,更談不上醉春風的感覺。然而身在城市,心繫鄉村的我,對醉春風的感覺愈來愈強烈。問其原因,自己也一時無從所答,唯有借懷鄉之情聊的自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