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芝瑤／台南市新市區南科高中二年十四班

從來都無法想像，父親是位嚴師。

父親作為我最親近的長輩，充滿了溫柔和幽默。在聽聞兩個姐姐說，父親在學校有多麼不苟言笑且疾言厲色時，我著實吃了一驚，實在無法將眼前的他與凶狠的模樣連結起來，也無法理解傳聞從何而來。

自有印象以來，父親發怒的次數屈指可數，身為一家之主，他絲毫沒有嚴肅無趣的形象。父親包攬一天三餐，他洗碗、掃地、拖地、吸地板、洗浴室，他洗車、洗窗戶、洗衣服，時不時還修一下電風扇，替我跟姐姐打蟑螂，做盡一切大小家事，幾乎是萬能的新好男人。父親總是用調皮嬉鬧的口吻喊著我的小名，在放學回來時，剛起床時，喊我吃飯時；也常和二姐跳奇怪的舞逗人發笑，這種種慈父的形象，讓我難以想像他橫眉豎目的模樣。

國中時，我就讀父母親任教的學校，但彼此活動範圍甚少重疊，也幸虧校園夠大，足夠使我避開父母的耳目。一日早上已打了上課鐘，我匆匆從學務處離開，往三樓的教室走去，刻意避開父母授課的專科教室。我順著灰白色石階和木扶手快速沿階而上，暗自祈禱老師今日心情愉悅，不計較我的遲到。

「你在幹什麼東西啊！」一位男老師吼聲如雷，在我背後響起，是陌生又熟悉的聲音。我不由得停下腳步，那人背對著我，身材微胖，雙手在身前抱胸交叉……不就是我的父親嗎？我瞠目結舌，他從沒用這種語氣對我說過話。父親的聲音很低很沉，像是一頭被侵犯領地的雄獅，向一個慌亂闖入的旅人吼叫。走廊回響著父親的吼聲，佇立的兩個人對峙著，我更隨著父親每一次提高音量的喝斥，嚇得渾身輕顫。樓上教室響起的講課聲催著我趕緊上樓，我的腳步再度匆忙地抬起又放下，視線卻無法再目視前方。

那日放學，我照例走向和父母相約的地方，步伐卻有些遲疑。「芝子妳怎麼走那麼慢？腳受傷喔？」回首一看，是語調柔和、眼裡閃著擔憂的父親。我微怔之餘，無比確定早上所見的不是幻覺，而現在眼前的父親，也是如此真實。

我笑容微揚，步伐再度輕快。

「沒有啦爸，啊今天晚餐要吃什麼啊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