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陳秀慧

生活裡有好多機會和孩子談話，我總是興味十足且認真地聽著，因為不知道在什麼情境下，孩子會成了哲學家或詩人，說出的話讓人心弦一震，彷彿當頭棒喝；或為之莞爾，足以樂開懷許久。這時，就好像熠熠發亮的寶藏在我心裡閃耀著呢！

四歲的小孫女偕偕，每周固定一天回到阿公阿嬤家玩，說是小萊子娛親。

一天，偕偕說她長大要和班上的好朋友結婚，阿嬤我聽了很不是滋味想逗她，便對偕偕說：「我也是你的好朋友，你也可以跟我結婚啊！」偕偕慎重地搖搖頭說：「不行，你老了，會死掉。」聽得阿嬤一陣心驚，是啊！我怎麼可以以愛之名對她實行無形的綁架呢？

又一天，阿公當天班務紛雜，回到家累得癱坐在沙發上靜默不語。偕偕邊畫畫邊瞧阿公，瞧了半晌，終於開口了：「阿公，媽媽說每個人都要有事做。阿嬤煮飯，我在畫畫，你去跑步機跑步。」在廚房側耳聽著的阿嬤我，很確定偕偕不懂什麼是多巴胺、血清素，但是此刻，客廳有顆智者小星星正閃閃發亮著。

某次上課，談到化腐朽為神奇與資源再利用，請學生思考如何善用生活物品。我正要舉例時，一個直率的小四生立即舉手，開朗地說：「人死了，可以當肥料再利用。」蛤？是人耶……但瞬間又轉念，人也是萬物之一，化做春泥更護花，也對。

再一次，學生請假去矯正牙齒，問他妹妹：「哥哥的牙齒怎麼矯正這麼久還沒有好？」妹妹緩緩開口說：「哥哥說，他的牙套被牙齒矯正了。」喔喔，天上又有謫仙下凡來了嗎？

孩子的話有些乍聽刺耳，細細尋思卻是真言，而他們未經修飾的言語，總是一次次擦亮我蒙塵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