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姑的二兒子，我叫阿湖哥，去大陸工作近二十年。台胞證幾年一換，近日又匆忙趕回台灣辦手續。四堂哥臨時約了幾位堂兄弟姊妹周日相聚。

多數不能到，十幾位能到的住台中較多，於是我和文彥胞兄（大排行第九）俊明堂哥（大排行十一），一早去車站買自強號南下。

我們先去芳堂妹家，妹夫原是中學教員，當年以積蓄買幾分旱田，又自習中醫，後來就在旱田上蓋樓房開業為中醫。當時我也在中部教中學，看他在荒野中執業，心想：病人在那裡啊！而且那幾分薄田能種什麼？

如今一隔三十多年再去他家，已是台中市區繁華街道，而他的地還在是住宅的商業區。我們去時，病人一個接一個，十二點過還沒休息，我們只好先去餐廳。

好笑的是，住台中的人全沒到。等到齊，已快一點半，才用午餐。住台中的宏姪──三堂哥之子，也是業醫，載我們去車站搭車途中，在一個大宗祠堂停下來，說是七姑他們家的家祠，連對街的私立學校的地都是她們家的。

七姑過世十多年。記起小時，每次新年我跟父親就走五分車路（台糖的）到四張犁，帶阿姑回娘家。七姑丈日據時被日本人強征到海外當軍伕，就冤死在異域，她有三個兒子，還有個遺腹子，就這樣守著田園，帶著孩子過日子。如今家園還在，兒女有成，她卻已走了。

其實上一輩的人都走了，我們這一輩的，大堂哥堂姐也已九十歲，少壯的也有四五十歲堂兄姊。有幾位也走了。

堂兄弟姊妹都很親，除了每年春祭、秋祭掃墓會相聚。和表兄弟姊妹們，也三幾個月一聚，多半在台北會面，因為工作關係，一家家往台北移居。有的則到美國、日本，甚至大陸。

這回在台中相聚，重返舊時居，才發現當年「堅定不移」的人，守著田園的，反而有億萬（也許數十億）家產。到外地的則各有不同際遇。只能慨嘆，人生本來就如此，榮枯無定啊！

（作者為專欄作家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