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妙凡法師　

這幾天，我的心裡樂開了花，原本潮溼的空氣，嗅起來都是香甜的。這會兒在菩提樹下，我把腿子一盤，腦子裡想到的都是前兩天佛陀對我的讚歎 。

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麼。不過是佛陀在跟大眾開示緣起法，說明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，是改變、希望、生生不息、無量無邊之意，特別舉例「只要懂得自覺、行佛，一切都可以愈變愈好，像羅睺羅現在也進步了許多……」

此時此刻，我嘴角向上的弧度，應該像初三的新月，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，否則阿難不會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的看著我。

我故作生氣的說：「你嚇我一跳！」阿難說：「抱歉！但是，你也笑得太開心了，你是在打坐，還是在打妄想啊。」

我毫不隱瞞的說：「都有啊！打坐和打妄想，一起。」阿難說：「讓我猜猜啊！還在想著佛陀讚歎你的事，對吧！」我笑了，得意得笑了，知我者阿難也。

阿難說：「羅睺羅，你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。」做人真好，然後呢？我期待阿難繼續說好話。阿難又說：「但是，高興一天就好了，都過了兩三天了，你還老放在心裡，不累喔！」

怎麼潑冷水了？我直言：「怎麼會累呢？佛陀讚歎我，難道我不應該開心嗎？」平常大家常常讚歎阿難的記憶力好、相貌莊嚴，阿難是不會了解我這種一百年才被讚歎一次，那種想要一直「保鮮」和一直「溫故知新」的心情。

阿難：「羅睺羅，佛陀說色無常，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，你說給我聽聽。」我心不甘情不願的說：「我們的身心，乃至一切法都在流動、變化當中，世間沒有現狀，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，沉溺執著於六塵，會帶來諸多的煩惱和痛苦。」

阿難說：「是的，執取外在會變化的六塵，這是自尋煩惱痛苦。」我辯解的說：「我想著佛陀對我的讚歎，只有歡喜高興，哪來煩惱和痛苦。」

阿難說：「佛陀鼓勵肯定我們，是要我們在修行上，做人處世上，精進於慈悲喜捨。你別高興過了頭，傲慢心起，看誰都不順眼。」阿難切中要害，這兩天我想著佛陀的讚歎，確實覺得自己高人一等。

阿難又說：「佛陀開示緣起法，原意是要破我執，你被讚歎沖昏了頭，就中了第二支箭。」

箭？中第二支箭？這真不懂。

阿難又說：「放不下，一昧的執取過去發生的事情，就是中第二支箭。」

我深吸了一口氣，說：「好吧，那你說我要怎麼做？」雖說忠言逆耳，但阿難說的有道理，我不服氣的心情，算是平靜了些。

阿難說：「保持平常心。別人給我們的肯定，自是感謝，但是歡喜之餘，也要生起慚愧心，覺得自己不足、不夠的地方還有很多，當思精進用功。」

我頻頻點頭，若有所思的說：「有慚愧心，聞喜不會驕傲，聞過知道改進。」

阿難讚許的說：「慚愧心會保護莊嚴我們的清淨心，面對順、逆的境界，才不會與貪瞋痴相應，造惡而不自知。」

我說：「謹遵教誨，我會認真的保持平常心。」梳理內心的執取之後，我感覺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輕鬆和愉悅。

阿難笑說：「做到比較重要。」

又潑我冷水了，不過，我是不會再中第二支箭的。從現在開始，為了提醒自己，我決定每天要稱念三次：平常心、平常心、平常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