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周盈君
摯友起爐灶,燒滾素食湯底,放下白麵,加些枸杞、紅棗、切得整飭薄嫩的蘑菇,我打開精緻的不鏽鋼便當盒,麵香迎面撲來,在此之前我說不吃油炸豆皮,她責備我挑食,卻也一一為我揀出。
我們拎著抹茶泡芙、無糖烏龍茶走進台中港區藝術中心,步上石階,抵達一處有木桌椅的休憩區,我享受中餐,摯友話不多,我倒是言詞如瀑布,訴說工作種種與挑戰,她說若是擔憂,何妨到廟裡祈祝一切順心。
她的頭髮漸有銀絲,見面前畏懼我嘲諷她,要我別多做文章。我說怎麼會?前些天在街頭看見兩位髮如棉花糖的耆老,我還欣賞了一番呢,多麼大器地任憑白髮蓬得自在,誰不老?哀樂中年,我們一起相伴。
餐點美味,我的食量擴展,把蒸南瓜、麵條吃得精光,抹茶泡芙讓我滿口馨香,驚豔上了神色,用畢後茶味在齒舌間餘音繚繞。
散步到中日合璧的庭園,彎成眉眼的石橋讓我以為棲身於江南水鄉,而滿布青蔥的丘陵上幾株枝幹虯龍飛舞者,則屬日系。在迴廊上我們坐著,其下一汪湖池,湖中魚優游。
後來我們散步到樹蔭底,摯友遙指鰲峰山對我說,她和先生會在某些早晨到市場買飯糰,到鰲峰山沿著石階走上廟宇,站在高處眺望浪湧的台灣海峽、高美溼地,她邀我秋冬來此同行,我答應,還說若在職場上撐得支離破碎,就會到清水找她。
莒光海線使我們的距離不到兩小時,我也邀請她到這多風的城鎮,城鎮往南可抵海濱,有摯友特愛的生魚片,虱目魚肚則蒸潤得入口綿軟,海岸線滄浪綿延,風暖、人語喧囂,有時可見風箏處處,夜晚則有市集,撐起白帳篷、熒煌燈燭點亮浪漫的夢。而往北則是新市鎮,馬路寬廣,建物挺拔高壯,新穎超市、文創商店遍布,氣象煥然。我說我做東道主,不妨來此旅行兩天一夜,我們夜晚小酌話家常。
摯友是我大學時代的同學,近二十年的交情,就算她碎念我幾句,責我「三八」,我也慨然接收,臨別時她送我杏仁薄餅、龍眼,除了相約健行還邀我冬季到她老家作客,她說她母親必然會贈我一顆自栽的甘藍菜。
現在回想,總覺何來的福分獲贈她給予的恩情,這情誼斷攔我的坎坷,甚至想,退休後兩人住在附近,彼此照應。
我渾身幸福地離開清水。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