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陳得勝

去到懷舊餐廳，偶爾會發現古董級的手搖剉冰機，彷彿巧遇多年未見的老友，好多綿密思念一股腦地翻湧傾訴……

小時候，冰品不像現在那般華麗繽紛，最令人垂涎嚮往的就只有手搖剉冰。夏日一到，冰店老闆快速手搖起剉冰機，望著那細密冰屑如雪花般灑在荷葉形的翠綠玻璃碗中，接著在那高聳如雲的綿綿冰上澆幾圈紅豔草莓汁，賞心悅目，清涼且振奮人心，令人胃口大開！

我坐上木頭椅，將那碗剉冰放在長條桌上，雙手撐住下巴先欣賞片刻，緊接著研判小湯匙應朝哪個方向「攻擊」，才可吃到最下面那黃澄澄、涼冰冰、甜蜜蜜的木瓜簽蜜餞。方向一判定就一匙直戳進去，若稍一不慎，整座冰山立即崩塌，這時，就得眼明手快地用湯匙、雙掌與嘴巴護住，不可稍有漏失！

然而，我與手搖剉冰的「美麗互動」沒多久即被無情拆散——因為鼻子過敏加上經常感冒，母親禁止我吃冰。但人性就是這樣，尤其是小孩子，愈禁止就愈嚮往，所以我還是會偷偷去小店吃剉冰。

有一次，拿起湯匙正要好好享用時，背後猝然響起母親的怒吼聲：「還敢偷吃冰！」嚇得我把整碗冰都打翻了，同時也打翻了我的剉冰夢——母親拜託老闆不要賣冰給我。但我偶爾還是會跑到別的冰店偷吃，因為好吃嘛！

後來，逐漸改成自動剉冰機，冰品種類也愈來愈多，手搖剉冰也就逐漸被我淡忘了。

幾年前帶高三學生畢業旅行，入住墾丁濱海飯店，晚飯時一再叮囑學生，嚴禁租借摩托車奔馳濱海公路。當晚，有的老師守前門、有的守後門，嚴格把關，但還是有學生偷溜出去。在飯店人員協助下找到這幾名學生後，竟然還笑嘻嘻地安慰老師：「我們沒飆車，只騎一小段路而已。」真是讓人無言。

接著去到恆春，天氣特別燠熱，那幾個犯錯的學生發現一家賣剉冰的小店，特地請我進去吃冰，才發現，這家小店竟然還用手搖剉冰機！望著老闆快速搖著剉冰機把手，也將我搖回童年偷吃冰的情景：想起母親當年為了我的健康，耳提面命勸我勿貪吃剉冰的苦心，而今自己教導學生反而缺乏耐心，這麼容易就生氣……

看著老闆手搖剉冰機，還是那麼讓人感到興奮、愉快，是啊，任何事都要勤奮愉悅地親自動手去做才會踏實！之後的人生旅程，我一定會更篤定、更有信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