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陳煒智

髒兮兮的冬雪，髒兮兮的天；一個青年男子呆坐在紐約中央公園溜冰場旁，稚氣未脫的臉上籠罩著難以名狀的憂傷。叮咚作響的鋼琴襯奏，拉開整幅電影畫面，男子透過畫外音也緩緩向觀眾傾訴這段「愛的故事」：該怎麼形容這個年僅二十五歲就過世的少女？她深愛莫札特、巴赫、披頭四……還有我……

生命善念得以延續

讀者可能很難想像，在一九七○年代初期如狂風襲捲全世界的浪漫文藝片《愛的故事》，到今天已經滿五十歲了。它在一九七○年的耶誕節檔期初登美國銀幕，於一九七一年初在台灣首映，半世紀以來，我們似乎只記得影片裡展現出來那無與倫比的青春能量，以及稚嫩得讓人心疼，卻又理直氣壯、大鳴大放的追愛、求愛、認愛，為了愛，生成誤會，又在直截了當的「愛不必說抱歉」銀幕金句助攻之下，穿透全世界青年男女的心。

音樂學院的聰慧少女倒追哈佛大學的高材生，兩人交往後曾因家庭背景、人生規畫等等原因吵嘴，但感情也愈發深厚，男孩子不顧家庭反對，寧可拋卻萬貫家財、父母恩寵，與少女結婚，苦讀法律，好不容易熬出頭，偕愛妻移居紐約，正要展開新生活的時候，女生罹患不治之症，撒手人寰。他怔怔由病房走到大街上，遇見趕來關心、致歉的父親，他打斷爸爸的話鋒，「愛……」少女當年哽咽的聲音猶在耳際，「愛不必說抱歉」。他把少女教給他最重要的人生課題，歸還給了自己的父親，愛的傳遞，讓生命和善念得以延續。

電影史上一則傳奇

《愛的故事》電影自企畫之初，就預備主打低成本、小製作，用青春的威力，經營商業的話題。電影小說先在情人節上市，一紙風行，所到之處風行草偃，太過流行的結果，到後來甚至害得原作者本身於學術界專攻的古典文學之學術成就、教學能力等，備受質疑。電影拍畢，在試片階段，大製片人眉頭一皺，心裡一寒，他覺得影片格調低劣，幾乎不忍卒睹，這下該如何是好？

靈機一動，電影公司和導演等主創者，所幸把作品本身的粗糙質地，化為特色，請來歐陸彼時當紅的作曲家為電影譜曲，運用音樂的潤色，調理出電影的氣質。加上男女主角雷恩歐尼爾（Ryan O’Neal）和艾莉麥克勞（Ali McGraw）在銀幕上擦出的火花，一部險些崩盤的「絕症少女電影」因此獲救，不僅搖身變成愛情經典巨片，更登堂入室，在一九七一年的奧斯卡入圍名單當中，一舉囊括七項提名，包括最佳影片、導演、編劇、男主角和女主角。

《愛的故事》無疑是電影史上的一則傳奇。每個世代，我們都會找到類似這樣的例子，創作團隊在有意無意之間，捕捉到整個時代的精神，將之結晶、化約、濃縮進到電影作品裡。它講代溝，講兒女心目中理想的父母形象，講青澀的愛戀，但更重要的是講出了整個世代的年輕人，對於「愛情」的想像和期許：

一個「深愛莫札特、巴赫、披頭四，還有我」的終身伴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