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滿佳

巷底有戶人家，先生在河濱公園邊承租一塊地種秋葵、地瓜葉及空心菜，每隔個把禮拜成熟了就摘出來沿街賣，街坊鄰居幾乎都是他的主顧。他的菜有蟲洞還帶著泥土，看起來沒灑農藥感覺比較可靠，一把裝一包約一斤重，均一價二十元，不管市場菜價如何，五、六年來不曾調漲過。

大概早上九點左右，他們會來按鈴推銷，我通常是地瓜葉和空心菜各買兩包。那位太太是小腦萎縮患者，一開始還能拄杖走路，幫忙收、找錢；現在只能坐輪椅，所有的菜擺在她腿上，先生一包包遞給客人，她將收的錢放進腰包，整理好後先生再推著輪椅前行。夫妻倆分工合作，默契十足。

雖不良於行，但太太聲音依然宏亮，笑容未曾稍減。每回我們把清洗晾乾的塑膠袋累積整疊，連同綁菜的橡皮筋還給他們以重複使用，她都笑著朗聲對我說：「老輸（師）你卡環保哦，多謝捏。」有病在身，且是只會日趨惡化有去無回的重症，卻能如此樂觀面對，這股堅持的毅力，教人敬佩。

這陣子隔壁蓋大樓，地下室開始釘模板，那些工人清一色是皮膚黝黑、五官輪廓較深的原住民。四、五個人，八點不到就進工地敲敲打打，直到傍晚五點左右聲音才歇，無論晴雨、周休甚至勞動節，照樣上工。工地主任聲稱，不趕緊把這兩層地下室灌泥漿鞏固，萬一雨水太多，恐會影響鄰居地基安危，阻礙工程進度事小，若釀成工災可麻煩，不得不趕工。

那天，老公和工地主任閒聊，問道：「這批工人沒辦法一例一休吧？」他「哈」了一聲，「有工地釘模板才有收入，趕快完工找到下一個工地，比一例一休更實在，有錢進帳才能生活啊！」他的回答倒顯得老公有點不食人間煙火。

今天是周休假日，一早「咚咚」、「叩叩」的敲打聲就清晰地傳了過來；九點門鈴響起，地瓜葉準時送來。這些努力生活的人們，又展開了他們謀生的日常。衷心祝福你們，心想事成，平安吉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