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樹兔

檢視中國歷史，不難發現一個現象：人們運用各種方式，簡化原本複雜、多元，甚至是難以割裂的經驗世界；嘗試運用一己所謂的「理性」，進一步去規範變化萬千的世界，最原始的道──「道可道」的道，失落了。後世所謂商、周易代，正是充滿著「原始豐饒」的殷商王朝在大軍東征的時候，被來自西邊的臣屬周武王偷襲。

西周王朝，無法理解受到上天眷顧的殷商王朝為什麼覆滅，提出道德解釋論，強調「惟命不于常，道善則得之，不善則失之矣」（《周書•康誥》），認為天意無常，要以善道才能得到天命。西漢司馬遷《史記•伯夷列傳》記載：「伯夷、叔齊扣馬而諫曰：『父死不葬，爰及干戈，可謂孝乎？以臣弒君，可謂仁乎？』」不忠不孝者竟然要成為天下共主？縱使《史記》備異於六經之外的史料，當時之人想必亦有「想當然爾」的行為出現。

周人試圖按自身的規則，重新制定世界的秩序，詛咒彷彿就誕生了。後世「胡化」政權效仿、重演西周的道路，一方面從中亞地區、大草原地區學習戰爭科技，並且吸納戰鬥力強的族群，另一方面賴此東征、南征保留較多原本華夏文明的政權。

舉凡東漢末年「董卓之亂」、西晉「五胡入華」、鮮卑族創建的隋唐大一統帝國、唐代轉折的「安祿山之變」，遼、金、蒙古先後崛起，大清帝國的創建等，都是早自西周開始，一貫的征服路徑。

「橫」的外力截斷，總是不如「縱」的自我體制改革。所謂「人文覺醒」的周代，換個角度來說，正是對於華夏文明的一次中斷與破壞。赤裸裸的武力破壞，就是這場商、周革命。然而經過春秋、戰國諸子，尤其周文化的崇信者不斷美化西周盛世，後世反而忘記當初的歷史事實。《史記•伯夷列傳》又記載，「或曰：『天道無親，常與善人。』若伯夷、叔齊，可謂善人者非邪？積仁絜（潔）行如此而餓死！」天道真的眷顧善人嗎？除了質問尊貴的上天，人們又能夠做些什麼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