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韓情

我家在400公尺高的半山腰上，冬天來得特別早。在這寒風凜冽的冬季裡，更享戀那一碗碗冒著熱氣底蘊的溫暖食物。

家人愛吃，任何理由都值得圍爐慶祝，餐桌也順理成了談天說地、傾心吐密的人氣一隅。最驕傲的是，不知是基因或是餐桌上的遺傳，全家人的口味都被我長期塑養成一個模子。女兒們回娘家，一進門便聞香鑽進廚房擁抱我，順便查看菜色。我也總能擺上滿桌佳餚，讓各色食材各領風騷，亮麗出場。

一場盛宴即將開始！由素什錦想起過世的外婆，除夕前總是在廚房裡用心地烹煮這道必備的年夜菜；大啖冬筍香菇的同時，也不忘感恩上蒼賜與的珍餚；爭辯著焗烤南瓜與咖哩南瓜盅何者更具風味時，突然討論起下次家聚的菜單……餐桌上有的是說不完的故事，容咱們細數了醉人往事，也容我再多看幾眼女兒們今日藏不住的風采。一頓飯吃了兩三個小時是常事，重點是，最後必須要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束儀式──上甜點。在冬日的餐桌上，唯有湯圓是我們家人魂縈夢牽、無法抗拒的甜點誘惑，尤其思念那包著芝麻的綿密與花生的香甜。

為了豐富湯圓的味道，自秋天起，我趁著院子裡那棵桂樹大展芳顏時，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摘下每一簇乳黃色花朵，浸入層層蜂蜜釀成桂花釀，封瓶存入冰箱，準備隨時伴著湯圓出場。為了等這一味，讓我的秋冬又多了一件奢華浪漫的事。此外，亦將冬季盛產的小金棗熬煮成醬，封入罐中伺機而用。另外還想自製酒釀卻不成，乾脆改用買的。

於是每次餐後，在萬眾期待下，一碗碗桂花或金棗酒釀湯圓陸續登場。那陣陣飄來的桂花香氣，甘醇馥郁；酒釀揮發出來的酒香，誘人微醺；若加上金棗醬，甜而不膩的餘韻更讓人垂涎。有時在起鍋時，再撒上羽衣般的蛋花和幾粒枸杞，又成了一道難以拒絕的華麗享受。

此刻，任何言語都是多餘的。大夥無聲地各自埋首聞香，滿足了嗅覺後，一匙匙送入口中。那滿溢甜香的幸福感，如莊嚴的儀式般，完美地為這場盛宴畫上了句點。

於是，我們始終會記得，那最後登場的湯圓，才是我家冬日餐桌上最享戀的美味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