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梁純綉

回娘家時，發現桌上擺著湯圓，詢問母親，她說：「冬至到了，你弟弟全家要回來，到時祭祖也需要湯圓，所以預先準備妥當。」

母親重視傳統習俗，冬至在她心目中是大節日，所謂「冬至大如年」，難怪她提前張羅。一年二十四個節氣中，「冬至」（也稱「冬節」）一向是華人最重視的節氣，民間習俗要吃湯圓代表團圓，也因此出外遊子在茲念茲就是要返鄉。

我成長於上世紀五○年代的農村社會，往往冬至前幾天，家家戶戶搓湯圓的前置作業即熱呼呼地展開，浸糯米、磨米漿、將米漿壓在大石頭上脫水，整個村莊洋溢著糯米的芳香及人們企盼佳節的喜悅。

而遊子們也不約而同趕在冬至當天下午回到家，放下行囊，捲起衣袖，加入全家一起搓湯圓的行列。大夥兒邊搓邊聊，遊子們傾吐外面世界的繽紛，家人則分享親朋好友的種種，還沒嘗湯圓，都已感受到團圓的喜樂。

華人慎終追遠，逢年過節必祭拜祖先，客家人則會在冬至當晚吃鹹湯圓。

純糯米、無內餡的湯圓煮熟之後放入高湯裡，加入爆香的紅蔥頭、綠油油的茼蒿、碧綠的芹菜及芫荽，這樣完美的組合使得客家子弟耽於此味，食物版圖裡再也容納不下其他方式料理的湯圓。長大之後，無論定居於何處，提起湯圓，還是故鄉味最好。

至於將湯圓放入用老薑熬煮的甜湯，則是用來祭拜祖先。孩提時期的我們，無論鹹湯圓或甜湯圓，皆屬難得佳餚。碗裡的鹹湯圓吃完了，即開始覬覦供桌上的甜湯圓，吃得滿嘴笑容，大大滿足。

以往因物質匱乏，孩童沒有零食可吃，冬至的鹹湯圓滿足腸胃，甜湯圓則圓滿饞欲，一提起冬至，感覺多麼富麗與豐饒啊！而今在吃的方面選項多了，無論鹹湯圓或甜湯圓，不再炙手可熱，到了冬至，頂多到賣場買一些應景，全家一起搓湯圓的「榮景」也已罕見。

我是幸福的老小孩，還有八十餘歲的母親親力親為，獨挑大梁為一家人搓湯圓；且與時俱進，在糯米糰裡加入薑黃粉、綠茶粉、枸杞、竹炭粉、南瓜，做成五行湯圓。讓我們仍得以品嘗媽媽牌湯圓，享受團圓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