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黃離

法師在看過我的短文後來訊：「未料你童年過得那麼苦。幸好信仰讓你有不同的人生。」回覆他：「生逢其時，正好碰上了。」

「不是都說生不逢時嗎？」懷才不遇者才有生不逢時之歎，平庸如我，碰上了只是剛剛好。

人一生的際遇，須坎坷受難或可履險如夷，能躋身人生勝利組或得在苦難的夾縫中過活，都是剛剛好；乃至長相是妍是蚩，身材高矮胖瘦，也是剛剛好。在最貧窮的時代，仍有人含著金湯匙出生；在最富裕的時代，也有許多人在飢寒交迫中掙扎求生。「欲知前世因，今生受者是」，雖是老生常談，卻是為何人生樣態千差萬別的唯一正解。也因此，信仰果真寶貴，能憑藉正念正見與正行，讓人掙脫既定的框架，使生命得以開展無限的可能。

《閱微草堂筆記》首篇故事，說有一老翁鄰家養豬，其中一豬每次見到老翁，都怒氣沖天、齜牙咧嘴作勢欲咬。初時老翁非常生氣，心想不如買來殺了吃。但轉念想到：「這豈非是佛經說的夙世冤仇？若是，世上沒有不可解的冤仇。」老翁便以高價買下豬，把牠送到佛寺當長生豬。後來在佛寺裡，豬一看到他，喜孜孜地搧著耳朵，跑過來親近他。

歲末，重讀這則小故事，一則懼：因果如影隨形，不管今生呈顯何種生命樣態，因緣會遇時，既欠該還，絲毫不爽；一則慶幸：儘管前世結下莫大冤仇，因緣際會下也能靠一念之轉，解冤釋結。

無盡生命的流轉裡，我們或許有許多虧欠，因此無論善或不善的因緣，恐非無緣無故；生命的順遂或顛沛，自非理所當然。若能練習視每段因緣都是「生逢其時」，好好面對，然後有智慧放下執念，那是何等可貴！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