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陳雲和

數年前和外子到西班牙巴塞隆納開會，藉著行程空檔，到費格拉斯參觀了超現實主義畫家達利的戲劇博物館，接著搭計程車來到里加特港的達利故居博物館（Portligat House-museum），體驗達利所創造的超現實主義世界。

當車子奔馳在蜿蜒的山路中，只見山丘上成行成列的橄欖樹迎風招展，「Olive, Good!」這一位溫文沉默的司機用簡短的兩個英文字，讓我感受到他對這片土地的喜愛與驕傲。

繞過一個又一個山頭，終於來到山丘環繞的里加特小港灣。早期這裡是荒僻的小漁村，現在已成為度假勝地，前方一棟依偎在港邊白閃閃兩層樓的建築，就是「達利之家」。

一九三○年達利發現這裡遠離紅塵繁囂，可以安靜創作，於是和卡拉定居下來。

卡拉比達利年長十多歲，她照顧他的生活起居，陪同出國參展。卡拉可以說是達利的繆思、妻子、情人、經紀人、母親等綜合的化身，全方位地守護著達利。

次年，創作出〈記憶的永恆〉（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），在一片斜陽光影中，掛著三只癱軟的鐘表，暗示終日汲汲營營的人類，像那三只癱軟的鐘表，渴望停下來休息，而人類引以為傲的繁華文明將幻滅如眼前廢墟。畫裡的軟鐘表，成為二十世紀超現實主義畫派的藝術標誌。

四點前一刻鐘，一位女士拿著一串鑰匙來開門，她逐間介紹客廳、起居室、畫室等十多個房間和裡面林林總總的擺設。房間不大卻各有明確的用途。上下穿梭之間，依稀看到達利跟卡拉恩愛地過著尋常夫妻生活。達利說：我的作品主要都是「自我」，重要的是，我創造了「達利」。

這位留著兩撇八字鬍、奇裝異服，遊戲人間的虛無主義畫家，實際上是非常積極自信的創作者。

依據心理學家佛洛伊德學說，人真正的思想及面目是隱藏在潛意識及夢裡。達利透過作品來呈現夢的世界，用一種如夢一般不合邏輯的程序來調劑現實，創造一個超越的現實。他也透過研究精神病例，希望以超現實的風格去探索神祕晦暗的世界。

他的藝術讓世人發現了一個真實世界，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了解別人和自己；又彷彿是在傳統與現實間玩弄著魔幻符咒，賦予現代藝術更深刻的意義。

過去我對達利的作品，總把它歸類在「怪」的範圍，對他本人也很難跟偉大的藝術家並列。這趟探尋之旅，讓我撥開諸多負面評論，認識了大畫家真實的一面。

回程的計程車上，我請司機打開窗，在山風習習中細細咀嚼達利所創造的「達利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