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思微兒

九三軍人節時，婆婆搭著官方提供的接駁車，上五指山國軍示範公墓去看公公，在公祭會場，巧遇從前眷村住隔壁、也來祭拜父母的張大哥。

自行開車的他，問婆婆回家時要不要順道載她一起下山，就不用大排長龍等接駁車了。婆婆說：「不必了，我等下去大廳休息室繞一繞，再坐接駁車回去就好了。」

張大哥以為婆婆要找熟人敘舊，表示可以一併「載客」，婆婆卻告訴他，自己是一個人來的，「就算沒有認識的，也可以找人聊聊天，反正那麼早回家也沒事。」

婆婆笑著鉅細靡遺地向我們講述當天的經過，聽著聽著，我卻不禁感到有些汗顏和心酸。

我經常在等公車時，被同在站牌候車的老太太們「搭訕」，然後話匣子一開，不只得知她們搭車的目的和目的地，還可獲得所有身家資料，更能從她們口中聽到好多好多的故事。

「今天我媳婦休假，可以自己帶孫子，我才有時間到廟裡去拜拜，好久都沒去了」、「我年輕時是很漂亮的，不像現在這樣。因為開過兩次刀，人才變得這麼瘦、這麼醜，還得要戴假髮」、「我大兒子是醫生，二兒子是法官，兩個媳婦都是國中老師，孫子今年要考高中了，每天都補習到好晚才回家」……萍水相逢的老太太們，總是不怕洩漏個資，不吝跟我這個陌生人分享她們的家庭故事。

每次跟老公說起自己特有「歐巴桑緣」，常跟不認識的老太太們話家常，老公卻說：「你以為她們不會跟其他人說嗎？這是因為她們只有出門搭公車時才找得到人說話，回家之後可能就要面壁沉默一整天了！」

獨居的婆婆，或許就跟我搭公車遇到的老太太一樣，沒有老伴在身邊，孩子們各忙各的，沒時間也沒太大意願陪她們講話，所以就算是素昧平生的路人，也能不分親疏、滔滔不絕地訴說自己的大小事。

以往遇到健談的老太太時，我都是扮演面帶微笑、樂於傾聽的過客；因為婆婆的一席話，如今我更知道，以後除了要繼續維持這種態度之外，我和老公也應該要反省反省，不只要聽媽媽的話，還要挪出更多的時間「聽媽媽說話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