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賴賴

夜晚，抱了一疊洗衣袋與一桶髒衣服，將它們分門別類。整理時，發現某個袋子的拉鍊鉤環被洗衣機強大的扭力扯斷。原本少了施力點的拉鍊，只要抓妥殘存鍊頭，輕易便能收束兩側織物，然而準備晾晒時，卻怎樣都無法打開。

我看向手表，時針停在十一，夜深了，累了一天的我實在無力與它糾纏，想著是否拿把刀子直截剪破網袋，反正那只是一只毀損的洗衣袋，買新的也花不了多少錢。不過又覺得可惜，畢竟除了鉤環消失，它仍算盡責，護持著沾染一身髒汙的衣物，直至彼此都被徹底洗淨。

下意識想尋求外子協助。上一回遇到這情形是我的休閒褲，褲身鍊齒脫離滑道，我既沒耐性處理卻又捨不得丟棄，便央請細心的他嘗試修復。

記得那時，透過臥室窗玻璃，我觀看他坐臥沙發，神情專注地將脫序的鍊齒，輕巧地，謹慎地，試圖嵌回正軌。可是一次、兩次，努力了很多次依然沒有成功。於是他拿起手機，看似翻找著網路影片，然後繼續重試。我連等待他完成的耐心都沒有，不久便轉頭做起自己的事。隔了一陣子，他興沖沖進房說修好了，我熱烈拍手鼓勵。

撫摸著完好如初的鍊條，揣想每道拉鍊都是由幾十個或數百個齒所組成，一面凸出，一面凹進，往上方滑動的話，可以把兩道齒絞合在一起，反方向滑動則將之分離；像人，擁有各自的凹洞與稜角，在外力作用下互相嵌聚或離散。而休閒褲上，那條曾被我視為無可回天的斷軌，便是憑藉外子力量導回正途。

因此，面對打不開的洗衣網，我想再給彼此一個機會。

我觀察到斷裂處有道小縫，於是拿了一根髮夾，穿過間隙，竟然極其順利地就能把拉鍊勾開。我取出溼重外衣，抖一抖，披掛晒衣桿上，並慶幸自己未輕易對難題一刀兩斷。或許，婚姻中的大小事若耐心思索，多看見並記住對方優點，便有機會尋思到解決辦法。

而我期待著，明日暖陽能晒乾衣服，還有那個壞了拉鍊的洗衣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