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王景新
一樣的東方,多樣的餐食習氣,自然流轉於碗盤筷叉之間。
印華外婆家開飯,母舅姨嬤公人人各取一碟美耐皿平底圓盤打飯菜,叉子、鐵湯匙左右在握。也不是沒有湯品端出,但偏酸辣的濃郁暗色湯頭係澆淋於白飯,熱辣辣將之漸層染紅,不宜單飲。
圓盤底鋪滿米飯:仁當咖哩(Rendang)、炒雜菜、樹薯葉紛置其上,也總少不了點睛的印尼蔬菜湯(Sayur Asem):玉米、花生、菜豆、佛手瓜、波羅果……燉煮一鍋芬芳酸香,聞了定分泌口涎,最下飯不過如此。
回返自家,父伯分自魯、浙來,延續碗筷傳統──盤是菜的歸宿,碗乃飯之膠漆,抄起筷子,以碗就口,湯匙可免;而湯僅限純喝,飯有飯相,泡湯不得。大盤大盆大鍋大碗公,擺滿圓餐桌上的圓形轉盤,分別盛入其他家常盛宴。
兩邊隨餐飲料也很兩歧。父伯飯前以碗倒酒,似開胃飲,飯後瓷杯熱茶,無有例外;阿嬤家則是四季冰水搭餐。切換過程偶爾「當機」,在阿嬤家拿碗添飯不打緊,頂多流理台碟盤中多疊一只碗,在家裡用餐配冰水可要挨外省腔一頓刮:「吃飯不要配涼的!」「光喝水,等等湯就喝不下。」
當下只道再尋常不過,及長漸懂,並非每個屋簷下的餐桌都是如此兩樣情。都講見字如見人,我屬觀食器如觀昔人,日日三餐,準時再相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