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龔敏迪
「何尊」是西周青銅器,其銘文有「餘其宅茲中或,自茲乂民。」把「中或」解釋為「中國」,不是推翻滿清之後的「中國」,數千年皇朝改朝換代,國家從來沒有自稱過「中國」。
比如《禮記.中庸》:「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。」《詩經.大雅.民勞》:「民亦勞止,汔可小康。惠此中國,以綏四方。」還有《詩經.大雅.桑柔》:「諮女殷商。女炰烋於中國,斂怨以為德。」其中的「中國」是相對於諸侯、四夷而言的皇畿直轄區域。
《孟子.滕文公上》:「禹疏九河,瀹濟漯,而註諸海;決汝漢,排淮泗,而注之江,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。」《莊子.秋水》:「計四海之在天地之間也,不似礨空之在大澤乎?計中國之在海內,不似稊米之在大倉乎?」都是如此。
到了漢朝削藩,與分封諸國矛盾加重,新疆和田出土的「五星出東方利中國」漢錦文物,就印證了這個歷史事件。《史記.天官書》所說:「五星分天之中,積於東方,中國利;積於西方,外國用(兵)者利。」「外國」即分封的諸侯國。
錢鍾書《管錐篇》卷四:「《拙堂文話》卷七:『我邦神聖繼統,別成一天下』,其曰『中國』,謂我邦中土也……法顯《佛國記》稱印度為『中國』而以中國為邊地……家鉉翁《則堂集》卷一、卷三《中蓭說》所謂『中有定名而無定位』,『隨地而各不同也。』」日本人齋藤正謙、佛子法顯也各以「中國」自贊自誇。
官職有「郎中」,原是秦代所設立的官位,指皇帝的侍從官員;「給事中」也侍從皇帝左右,備顧問應對,參議政事,因執事於殿中,故名。帶「中」的都是皇帝身邊人。
唐賈公彥《周禮正義.序》:「春官為木正,夏官為火正,秋官為金正,冬官為水正,中官為土正。」《國語.晉語四》:「諸姬之良,掌其中官。異姓之能,掌其遠官。」韋昭註:「中官,內官。」重要的官職,要同姓自家人做,然而自家人也未必可靠,說不定更可怕,於是「中官」就成了閹人太監。《漢書.高后紀》:「諸中官、宦者令丞,皆賜爵關內侯,食邑。」顏師古註:「諸中官,凡閹人給事於中者皆是也。」《後漢書.朱穆傳》:「當今中官近習,竊持國柄。」《清史稿.世祖紀二》:「祖宗創業,未嘗任用中官。且明朝亡國,亦因委用宦寺。」但皇權統治離不開從精神到肉體的閹割,不然就很難「中」起來,閹割了的也總會不甘於閹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