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薛豹

飯後悠閒的親子時光，女兒拿著撲克牌找我挑戰記憶遊戲：雙方輪流翻找蓋住的牌，一次兩張，若成對就可以拿走，最後牌多的人獲勝。在我們經常玩的幾種桌遊中，唯有考驗記憶力的這個遊戲，年齡和經驗讓我占不了便宜，甚至常有「上了年紀記憶力日漸衰退」的感嘆，稍一不慎，就會輸給還在念幼兒園的孩子。

這天我又輸了，按照約定，贏家可以對輸家提出一個要求，可以是幫個小忙，例如丟紙屑；也可以是一項服務，像是我最愛的按摩10分鐘；甚至可以是一項娛樂，比如唱歌跳舞或用屁股寫字。我正好奇這次女兒會提出什麼要求時，她賊頭賊腦地湊到我耳朵邊小聲說：「我想要媽咪少罵我一次。」

看我愣了一下，她跟著解釋，「就是如果媽咪想要罵我，我使用這個妳就不能罵了。」

「像是免死金牌？」我跟她確認，心裡啞然失笑。

「對！就是免死金牌！」她顯然對這個解釋很滿意。

「媽咪常常罵人嗎？」她的創意令我莞爾，卻也忍不住想，難道我在孩子的心中，竟是一個愛罵人的媽媽？

她咧嘴笑著不說話。

我想起當初懷她和雙胞胎妹妹時雖然辛苦，但心裡滿溢著雙倍的幸福感。胎動時，我經常摸著鼓脹的肚皮唱歌給她們聽，雖然不知道她們聽不聽得到；孩子出生後，我總愛在換尿布和餵奶時說些幼稚的傻話，聽她們咿咿啊啊地回應我，覺得樂趣無窮。曾經，我輕聲細語地哄著她入睡，唱作俱佳地為她讀繪本，一同說著愛的語言；但曾幾何時，關心變成嘮叨，在乎變成責怪，日常對話充斥著，「功課寫了沒？」、「又亂丟玩具！」、「怎麼吃得滿桌都是！」是不是就此稀釋了愛的分量？

我是如此全心全意地愛她，為什麼有話卻不能好好說？看著她稚氣的胖臉蛋，我說：「沒問題，就頒發一面免死金牌給妳。」但事實上，我期許自己不會有讓女兒使用到的機會，今天起，我要好好、好好地跟她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