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文外

既然在家工作，阿三抽空上網查看了銀行戶頭，發現上月報的稅款已扣，不由有些失望。稅務局別的慢，扣錢倒是「迅雷不及掩耳」。早知就不早報稅了。

可誰叫自己是華人教育出來的「好孩子」！從小便被要求「做完作業再去玩」，久而久之形成有事先完成的習慣，不然連做夢都得惦著。

忽見新郵件進來，居然是新專案已被批准，可供工作室半年有活做，阿三不由大喜過望。經濟如此蕭條下，這真是激動人心。事不宜遲，得立即行動抓住良機。

先給傑克去電，沒想到他正要出門：「我去銀行，那裡現在靠預約才能進。約好十五分鐘到，我得去取利息表。」

「用於報稅？」

「對，就等它呢。」

「近來還有其他非做的事嗎？」

「人口調查表啊。已經晚了，得補填。」

阿三暗自搖頭：都是些不到最後一秒不做事的主兒。他索性直言：「我這有個能忙半年的大專案，玩不？」他總把做專案稱作「玩」，同事中這也早已成了流行詞。

「真的？當然！千萬加我一起玩。」傑克非常激動：「銀行我不去了，人口表也……」

「不行。要一起玩你必須得聽我的。」

「行！」

「你盡快去銀行、填稅表和人口調查表，晚上六點前完成行不？」

傑克立答：「我拚全力，肯定行！」

看了看日曆上「4月15」幾個大字，阿三給凱西發了條短信：「在填稅表吧？要我幫忙計算嗎？」他知道凱西是典型的保守派美國人，報稅上有幾大特點：一是喜歡最後一秒鐘填稅表，二是即使用計算機也算不清賬目，三是不喜歡網上報稅，四是頗有些孤陋寡聞。

凱西閃電式回覆：「太好了，正發愁！」

「行。妳報數，我加減。」幸虧遠程，免去了窺探隱私之嫌：「稅表填完還有好消息告訴妳。」

「先說不行嗎？」凱西興頭頓起。阿三並不理睬。

有阿三幫忙自然神速，稅表很快就填完，凱西開心極了：「今天郵局開到午夜，我這就去寄。」

阿三哭笑不得。仍把4月15當鐵律，殊不知世界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：「感謝稅務局吧妳！報稅已延到7月中，疫情好些再寄來得及。」

凱西反有些失望：「這就是你的好消息？早說啊，等7月報稅該多好。」

「哪裡！真正的好消息是咱們有大專案玩了。妳參加不？」

「當然參加！」凱西喜出望外，卻更遺憾：「剛才真不該浪費時間填稅表！」

有些文化根深柢固，阿三不想爭執。

晚上六點的電話會議很成功，人人全神貫注在新到手的那場大「玩」，不再有人抱怨或請假。

散會了。阿三把腿翹到桌子上，嘬了一口清茶：「雖然讓這些『外國人』背〈明日歌〉不易，但讓他們學會『做完作業再去玩』還算可以的！」是啊，中華文化深，該是好好教他們的時候了！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