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白石

冬天的柳絲柔不柔呢？行走到小園湖岸的紅橋，橋畔有一棵栽植十年已經非常高大的柳樹，忽然想起「柳絲柔」這三個字曾在哪裡出現呢？「秋水碧白雲浮，斜月淡柳絲柔」，對了，就在記憶深處的這首歌裡，好久不曾唱這首歌了。

這是讀初中時音樂課的白老師教我們的。

白老師教唱歌照例總是先一句一句銓釋歌詞意義，再一遍遍唱給我們聽，他唱歌一直都是非常陶醉其中的神情。奈何十幾歲毛頭小伙子真是有聽沒有懂。班上最會念書那幾個，埋頭偷背各種考試會考到的書；最不會念書的後段同學及最愛調皮搗蛋的留級生，根本沒人在聽；中間程度的同學，則完全無法領受歌中的意境，一星期一次的音樂課，往往就是這樣子虛度而過。

白老師不管台下學生反應如何，依然認真的教，認真的唱，聲樂底子深厚的老師唱〈聖塔露西亞〉，唱〈羅蕾萊之歌〉，唱到渾然忘我，歌聲教我至今難忘。可是留級生卻愛戲耍他，替他取了個綽號叫他「白老鼠」。

白老師的大名叫做白寬然，心胸器度皆寬敞，有一天他帶著微笑說：我長得這麼胖這麼大，你們怎偏偏給我取個老鼠這麼小的東西做外號呢？同學們哄堂大笑，原來老師不是不知道，只是沒生氣。

「老漁翁駕扁舟，過小橋到萍洲，一箬笠一輕鉤，隨波逐流；秋水碧白雲浮，斜月淡柳絲柔，魚滿渚酒滿甌，快樂悠遊。」秋水碧白雲浮，斜月淡柳絲柔……我反復回味這幾句歌詞，忍不住輕唱起來。此時白石莊小園中，小湖如碧，浮雲似雪，正是此般情境，入冬後，柳絲無葉落得輕鬆，枝枒昂揚四面八方，伸展交錯如網，不像春日之柔，卻也別有其美。

白老師教我們時有三十歲了吧？可能大我們二十歲，如果依然健在現在當已九十好幾。

像他那麼寬厚之人，必定高齡老健。站在橋畔看柳看水，想念少年時，祝福老師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