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吳娟瑜

「我打死你，這麼不聽話！功課不好好寫，整天只會打電動，老師打電話來，說你成績一直在退步，你到底還要不要念書……」

雄爸整個人火一上來，就對國中二年級的兒子一陣拳打腳踢，痛得他哇哇叫，然後不知哪來的勇氣，竟然也出手回擊，父子倆就在客廳裡，你一拳我一腳地打了起來。

施暴者 vs 受暴者

雄媽眼看情勢不對，想拉開兩人，沒想到卻讓雄爸更為氣憤，一拳重重揮過去，兒子應聲倒地。

雄爸愣在原地，只見老婆撲到兒子身旁：「阿雄，醒醒啊！」喊了好幾聲，完全沒有反應，雄媽轉向氣喘吁吁的老公說：「你如果把他打死了，我絕對不會放過你！還不趕快打一一九！」雄爸終於發現兒子不是裝死，趕緊打電話求救。

救護車上，阿雄的呼吸變得愈來愈微弱，救護人員手忙腳亂地放上氧氣罩努力搶救，一路飆向醫院。雄媽淚流滿面，恢復理智的雄爸一臉懊惱，不發一語。

急診室裡，看到急奔而來的醫師，雄爸噗的一聲跪下來：「醫師，請救救我兒子，都是我不對……」

經過醫院通報，警察、社工師，甚至學校老師都前來關心，並且進行筆錄。

雄爸在雄媽的陪伴下，度過了漫長的一夜。當被詢問是否經常打孩子時，他聲淚俱下地談起原生家庭的暴力經驗，原來，雄爸也有個暴力老爸。

徹底悔改的雄爸

「暴力會惡性循環，你希望兒子將來也是個對家人動手動腳的人嗎？」聽到社工師這句話，雄爸崩潰地抽泣起來，他立刻搖搖頭說：「當然不要！」

就在此時，雄媽急匆匆地跑來說：「兒子醒了！醫生說要觀察一個晚上，應該沒事。」聽到這個好消息，雄爸一個大男人，當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。

雄媽和我分享了家中戲劇性的轉變，她說：「吳老師，我老公經過這次教訓，整個人徹底改變了。他說，當年被我公公一路打著長大，以為拳頭最大。這次幸虧兒子只是輕微腦震盪，安然無事。之後，不但他改變了和兒子相處的方式，還發誓絕不再打罵孩子。」

說也奇妙，當雄爸不再採行威權的教育方式，兒子也不再整天迷戀網絡了，尤其當雄爸開始接觸網路遊戲，父子同隊打通關，兒子關機的速度也變得愈來愈快。

「過去兒子可能有逆反心態，大人愈罵他愈是故意拖時間。如今，我老公的態度整個改變，兒子也變得聽話多了。」

雄爸還甚至會和老婆一起去聽學校的成長講座，討論童年不堪的家暴經驗。

破除暴力循環

雄媽說：「以前看到老公對公公那麼排斥，還會勸他說，天下無不是的父母，如今似乎比較能體諒他的感受。但我還是鼓勵他要和公公的和解，他問我為什麼？我說，這樣你才不會把童年的憤恨遷怒到兒子身上。吳老師，妳說我這樣講有沒有道理？」

雄媽真是太有智慧了，我忍不住誇獎她：「妳說的很有道理。孩子會迷上網路遊戲，通常都和父母有關，錯誤的教育方式，會讓孩子愈來愈躲進虛幻的世界裡。但只要父母改變態度，建立遊戲規則，孩子自然能夠學會自我規範，並且和父母建立起充滿安全感的相處模式。」

暴力不能解決親子衝突，雄爸正透過學校輔導老師、社會局社工師的協助，逐步掙脫當年暴力老爸的陰影。看到阿雄活蹦亂跳的，玩遊戲也有分寸，他很慶幸，自己還來得及重新做個好爸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