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唐秀鳳
幾次探視之後,對老師的病情十分憂慮,在心裡默禱,祈願老師能戰勝病魔,再回工作室授課。
猶記學生時代,參加課後活動──書法,十分仰慕老師學貫古今,各體兼擅、縱情墨藝的精進。每次上課,老師都不厭其煩,耳提面命告訴我們:學習書法不是拿起毛筆來就寫,要多讀書,先了解文字構造來由,更要用心讀帖。
在懵懵懂懂懂的年少時,沒有多大耐心在文字上多琢磨,但仍誠惶誠恐地跟著老師看書展,也煞有介事地開始讀帖。當時,因家裡兄弟姊妹眾多,食指浩繁,父母親每天為了要填飽嗷嗷待哺的十張小口,無暇看我們的功課,更遑論培養孩子甚麼興趣。幸好大姊用家教得來的第一份薪水,買了日本二玄社的「顏勤禮碑」,自此,九個弟妹都開始臨摹這帖。而老師卻認為習顏體應從渾厚質樸、大氣磅礡的「麻姑仙壇記」開始,雖是「天下第一楷書」,當時雖十分不情願,卻不敢違拗老師的教導,老老實實臨了將近二年的時間。
離開學校之後,陰錯陽差進了金融機構,鎮日繁忙與算盤和鈔票為伍,自覺快要「面目可憎」,心裡頗鬱悶。一頭栽進家庭後,雖認分面對生活,對書法藝文卻始終未能忘情。
多年後,偶然與老師取得聯繫,老師仍希望我能再提筆。在老師鼓勵之下,有幸參加幾次老師的「出岫廬師生展」。深感慚愧,自己以工作及家庭忙碌為藉口,並未真正用功求進步,所以又懈怠了。
歲月催人老,當孩子們各自成家生活後,眼見大環境的變遷,驚覺自己不再適合這個職場了。有不如歸去的念頭之後,迫不及待想跟老師說:我可以再去工作室習字了。幾次聯絡未果,心裡擔憂不安,終於電話通了,電話那端傳來老師虛弱的聲音,原來老師生病了,這是令人難過的事啊!
每次探視,都讓我有「天命難違」的感慨,也邀約一起習字的同學去看望老師。那天老師的氣色看來特別好,在一屋子書畫的工作室,老師奮力吟唱了一首自己寫的詩。我只顧著心疼老師的氣力,未來得及錄下寶貴的影音,現在想來,真是懊悔。
佛經云:「須彌雖高廣,終歸於消滅;大海雖淵曠,時至還枯竭;日月雖明朗,不久則西沒。」敬愛的周添文老師終於不敵病魔,今年七月四日仙逝了。
敬愛的周老師!您已遠離病痛,誠如《金剛經》: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」。願您往生西方極樂世界,追隨佛陀腳步,聽經聞法,護佑師母與孩子們在悲傷中更堅強,繼續完成您未竟的遺志,以慰您在天之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