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滿佳

退休後每逢教師節，就會想起那群曾讓我又愛又氣的學生們，那群寧可出去勞動服務也不想在教室上課的大孩子。當年在課堂上，我多半是說給自己聽，他們神遊去；只在我畫重點暗示考題時，才會忽然清醒豎起耳朵聽。

學校經常舉辦各種活動，歌唱性質的，他們會天馬行空創作不用我操心。最頭痛的是英文會話比賽，由於程度普遍低落，50句簡短的日常對話簡直要他們的命，只好我慢慢帶著念，他們想法子硬背，結果，wait for you 變成「維特火油」，we are the world變成「烏鴉一窩」，但總算記住了。看著他們上台流暢地背誦，我滿意地拍紅了手，至於那怪異的發音，就留給英文老師傷腦筋了。

有一年帶建築科，那班學生特別愛打架，從班內打到班際、校際，老想用拳頭解決紛爭，師生都成了學務處常客。一天，我在辦公室改作業，班長慌張地跑來報告「又開打了」，趕去教室途中，想起才剛讀過的「逆向思考」，決定姑且一試。

進教室後，我大喊：「大家動手搬開桌椅，騰出空間讓兩個戰士好好打一場，快！」兩個扭成一團的學生聽到我這麼說，倏地愣住不打了。我要班長帶他們去健康中心敷藥，護士阿姨照我倆事先講好的，只要是傷處就抹優碘，兩人被抹得全身紫斑，遮遮掩掩地回教室，整天都不敢跨出教室一步，此後，全武行場面就不曾再上演了。打架主角之一如今是營造公司的老闆，同學會常被取笑，果真靠拳頭打出了一片天。

帶餐飲科最有口福，遍嘗了他們孝敬的實習菜餚和糕點；雖說吃人嘴軟，但我都是先讚賞再委婉指出缺失，鼓勵他們積極學習。畢業十多年來，學生每年都幫我慶生，誓言要帶茹素的班導吃遍全市的素食餐廳把我養胖，因為「老師太瘦，是餐飲科學生之恥」，聽得我「足甘心」，當年犧牲休假陪他們練檢定實作和衝刺技專統測，值得！

學生們智愚賢庸各有不同，豐富了我的教職生涯，也是我最珍貴、永難忘懷的記憶瑰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