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陳彥宏

台灣的媽祖一向很忙，特別是「三月瘋媽祖」，林默娘女士除了鎮殿，顧好自己廟宇的固有業務以外，還要開啟行動辦公室，四處出巡、遶境做偏鄉服務，應該是最忙、最過勞的神明了！然而，跟著忙的、跟著增加媽祖工作負荷的，還是我們這些虔誠的信眾們，蜂擁的擲筊、起乩、托夢、求籤詩這般的「入媽祖廟，每事問」，樣樣都是奉著天上聖母林默娘的聖名而來，討答案、指示的！

是有些事在人們之間的溝通有說不出口的困難呢？還是我們和神明的關係比較好？不好啟齒的、難以抉擇的、需要被確認掛保證的、想要可以少點努力便宜行事的生活大小事，我們總得請教祂，把神明當作善意的第三方公正人，當作有力權威人士看待，希望祂能給個答案、給個方便。

不過，雖然這麼說，當神明說出不是我們很想聽到的答案的時候，我們卻總也很有本事的希望祂能發發慈悲心，偏袒照護一下我們這些虔誠的信徒。當然，我們也很有誠意地答應神明，事成之後，鮮花、三牲、四果、五禮、捐款、籌戲謝神，甚至修葺殿宇、重塑金身，該準備的，咱們一樣不會少！

我實在很好奇，是「人」不敢承擔？還是「人」總是這麼的謙懷？為什麼遇到什麼事都要問神明？為什麼每每做什麼決定，都要牽拖說是神明指示的？那萬一事與願違呢？那沒真正直接開口說過一個字的可憐神明，會不會變成落難神明，被放水流還是放把火燒了？還是所有的拜神問神就是給自己的一個免責條款、一個最好的下台階？反正成也神明，敗也神明，一切與己無關就是！

《論語．述而》：「子疾病，子路請禱。子曰：『有諸？』子路對曰：『有之。誄曰：禱爾於上下神祇。』子曰：『丘之禱久矣。』」

坡（即蘇東坡）問佛印曰：「觀音是佛，何持念珠？」佛印曰：「亦不過念佛號耳。」坡曰：「念何佛號？」佛印答曰：「亦只念觀音佛號。」坡曰：「祂自是觀音，如何自誦自號？」佛印答曰：「求人不如求己。」

《文子．上德》載：「苟向善，雖過無怨，苟不向善，雖忠來惡，故怨人不如自怨，勉求諸人，不如求諸己。聲自召也，類自求也，名自命也，人自官也，無非己者，操銳以刺，操刃以擊，何怨於人，故君子慎微。」

孔子說，如果生重病，靠祈禱神明保佑，那他早就祈禱了！佛印禪師說：「南海觀音真奇絕，手持串珠一百八，始知求己勝求人，自念觀世音菩薩。」文子引用他的老師老子的話，說凡事靠自己比較實在、比較保險。

存在主義之父齊克果說：「你要做一個真正的人，你就要做一個宗教人。」一個宗教人的人生要探究的是生命從哪裡來，往哪裡去？生命的價值是什麼、理想是什麼？

我喜歡唱誦大師寫的「悉發菩提心，蓮花遍地生，弟子心朦朧，禮拜觀世音。求聰明，拜智慧，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。」每每唱誦時都感覺無比清涼，感覺就像是能有那日日增上的聰明與智慧，多少能感受一點成佛的心、無上正等正覺的心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心。

作為一個宗教人，如果說信仰上可以祈求的，我覺得就是「求聰明，拜智慧」而已，其他就是仰賴這「聰明與智慧」來做人處事了，何勞神明！不過，說歸說，世俗的主流應該還是「求功名、拜富貴」勝過「求聰明，拜智慧」！難怪媽祖和眾神明們會過勞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