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邱小歐

某次和朋友閒聊，她不經意提到，生長於都市的她，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和父母外出走走的回憶，讓我相當驚訝。

我自小生長於南部小鎮，幾乎每天晚餐後，爸媽都會帶著哥哥和我出門散步，幫助消化。南部夜晚車子很少，路上常遇到把板凳搬出來坐在外面聊天的鄰居，我們會一邊散步一邊和鄰居們打招呼，相互問候是否吃飽了。

更小的時候，還會一邊散步一邊玩自己發明的「鵝頭鵝尾」遊戲：走在最前面的人不論做什麼動作，後面的人都要跟著做。現在看來簡單到有點無聊的遊戲，小時候卻沉溺其中，玩得不亦樂乎，甚至第二天還津津樂道。

當然，散步不全部都是歡樂的回憶。有時候考試考差了或是惹媽媽生氣了，母親也會怒氣沖沖地叫我跟著她出去散步，一邊走一邊數落。這時候，散步的時間就感覺變得非常漫長，而且很怕遇到在路邊乘涼的鄰居。

回外婆家的時候，散步的陣仗就更大了。外婆家在真正的田野鄉間，每一次散步，除了我們這群孫輩的小蘿蔔頭，還有阿姨、舅舅們，以及外婆家那隻小黑狗，聲勢浩蕩地出發散步去。

夜晚的田間道路十分黑暗，路邊蛙鳴不斷，遠方還會有鄉下人家的小狗汪汪叫著，間或伴著幾隻呼明忽暗的螢火蟲，以及天空中溫柔的月亮和閃爍的星星。我們簇擁著外婆緩緩前行，一邊遵從外婆訓斥不能手指月亮一邊又跑又跳，非常熱鬧。

因此，散步在我心中有一股特殊的魔力，每當我心情煩躁或鬱悶時，就成了我紓緩排解情緒的有效方法之一。漫無目的地緩緩向前行，就會有一種所有困難都能夠迎刃而解的力量在身體裡蘊釀。

很多年後，外婆離開了，長大的我離鄉背井，和哥哥各自在不同的國家工作，偶爾回家陪伴爸媽的時候，他們會開心地開著車子帶我到附近公園走走。聽朋友說起，我才赫然發現，這分回憶如此溫暖而珍貴，是無法掂量的無價之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