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在國外，看到一個窮苦老人在購買彩票。他走到彩票售賣點，還未來得及說話，工作人員就手腳伶俐地在電腦上為他選了一組數字，然後把憑證交給他。他好像無家可歸，沒什麼固定的目標要趕赴，買完彩票，就在一旁站著。我正好空閒，便和他聊起來。

我問，你為什麼不親自選一組數字呢？

他說，是我自己選的。我總在這裡買彩票。工作人員知道我要那組數字。只要看到我走近，就會為我敲出來。

我說，那你每次選的數字都是一樣的嘍？

他說，是的。是一樣的。我已經以同樣的數字買了整整四十年彩票。每周一次購買一個希望。

我心中快速計算著，一年就算五十二個周，四五二十，二五一十……然後乘以每次的花費……天！我問到，你中過嗎？

他突然變得忸怩起來，喃喃說，沒中過。有一次，大獎和我選的數字只差一個。

我說，那以後，你還選這組數嗎？

他很堅定的說，選。

我說，我是個外行，說錯了你別見怪。依我猜，以後重新出現這組數的機率是極低的，更別說還得有一個數字改成你的要求。

他說，你說得對，是這樣的。我就愣了。他衣衫襤褸面容憔悴。買彩票的錢雖然不多，但周復一周的買著，粒米成籮，也積成了不算太小的數目。用這些錢，為什麼不給自己買一身蔽寒的衣服，吃一頓飽飯呢？再說，固執的重覆同一組數字，絕不更改，實在也非明智之舉。

我不忍心傷他心，又不知說什麼好，只有久久的沉默了。過了一會兒，他主動開口說，你一定很想知道那是一組什麼樣的數字吧？

我點頭說，是啊。

他有些害羞的說，那是我初戀女友的生辰數字。每周我下注的時候，都會想起她，心中就暖和起來。

我說，那到開獎的時候，你知道自己沒中，會不會心中寒冷？

他笑了，牙齒在霓虹燈下像糖衣藥片一樣變幻著色彩。他說，不會。我馬上又買新的一輪彩票，希望就又長出來了。我很窮，屬於窮人的希望是很有限的。用這麼少的錢，就能買到一個禮拜的快樂，這種機會，在這個世界上，實在是不多。更不用說，那個數字還寄託著我的回憶。如果我選的這組數字中大獎，她一定會注意到的，因為那是她的生辰呀。緊接著她會好奇是誰得了這份獎金？於是就能看到我的名字。她立刻就會明白我這輩子沒有忘記她，而且我有了這麼多錢，她也許會來找我……

老人說完，就轉過身，緩緩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