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書評》臺灣文壇的一朵奇葩-- 兼介黃靈芝文學

歐宗智 |2007.07.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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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文壇異數

臺灣於日治時代,使用的是日文,二次大戰結束後,中文取代日文,在急遽的語文轉換過程中,少數前輩作家較為順利,如陳火泉、王昶雄,而許多意氣風發的臺灣作家卻因失去表達的工具,不得不黯然退出文壇。有些人繼續寫作,則先以「嫻熟」的日文寫好,再設法翻譯為中文,尋求發表機會,創辦《臺灣文藝》雜誌的吳濁流即是。也有人依然維持日文寫作,認為文學無國籍,語言只是工具,重點在於是否寫出世界級水準的作品來,例如日治時代在臺南完成中學教育、肄業於臺灣大學外文系的作家黃靈芝(本名黃天驥,號天囚,1928-),直到今天,其作品仍大部分為日文,小說集《宋王之印》(東京:慶友社,2002年)、俳句《臺灣俳句歲時記》(東京:言叢社,2003年)皆以日本姓名「國江春菁」於東京出版,他可說是臺灣最後的日本語作家。

黃靈芝透露,當年面臨語文轉換的關頭,他不幸罹患肺結核,以為自己壽命不長,索性放棄學習新語言,仍以最拿手的舊語言為工具,創造屬於自己的文藝天地。等到他漸漸了解日文的奧秘之後,其日文作品已非昔日「不得已」之產物矣,中文明顯相形失色。可惜的是,除少數發表於《臺灣文藝》者為譯成中文外,黃靈芝大部分日文作品無緣為臺灣讀者所欣賞,所以一般人對「黃靈芝」也就難免感到陌生了。

(二)創作理念

黃靈芝作品強調「藝術之美」,他於〈如此一來,那麼……──我的日文文藝〉說到,創造「美」是文藝的目的,也是它的職責。至於什麼是「美」?關鍵在於有沒有「詩」的成分?有詩者美,無詩者不美。以聲音為例,有詩者曰「音樂」,無詩者曰「噪音」。而「詩」的定義又為何?簡言之,凡能帶給人「心動」者即是。

關於文學表現技巧,黃靈芝主張一「奇」字,唯其如此,衝擊力才大。他曾有以下妙喻加以說明,比如田徑賽的選手在奔跑途中,忽然倒下死亡,絕對比躺在病床上慢慢斷氣,所帶來的「衝擊力」要大得多。毋怪乎黃靈芝作品,特別是小說,每可見其設想之奇特,令人讀後久久不忘。

(三)小說

黃靈芝的短篇小說量少而質精,雖然走的是寫實主義路線,但葉石濤認為,黃靈芝亦繼承了戰後超現實小說、反小說潮流的新穎獨異特質;日本學者松永正義則指出,黃靈芝作品描寫的是「普遍存在的人類之不安定性和不可思議性」,乃其特殊之處。茲以〈蟹〉和〈毛蟲〉二篇為例,略加說明。

〈蟹〉是黃靈芝學生時代罹患肺結核,養病之後,於二十歲完成的日文小說,內容以「死」為主題,反映了作者當時的心情與想法。二十年後,由自己試譯成中文,寄到《臺灣文藝》發表,於一九七○年榮獲第一屆吳濁流文學獎,這是黃靈芝一鳴驚人的傑作。故事大意是:一個患有氣喘、飢餓的老乞丐於街頭流浪,翻找垃圾箱裡殘留的食物裹腹,奇異的遇到一位醉漢請他吃「蟹」料理,於是難忘的美味使老乞丐努力到海邊去尋找蟹,但飢餓過度的老乞丐無意中竟然吃到人骨,使他心生罪惡感,似乎喪失了生存能力,以致身心俱疲,倒斃於海邊,把自己的身體歸諸於大海。小說情節的安排,合乎大自然的攝理,因為人是生物,亦是自然界的一部分,為了其他生物的生存延續,老乞丐提供自己的軀體,唯其如此才足以贖罪、得救。這樣的小說,帶給讀者奇妙的感受以及對於生命的深層思考。葉石濤《臺灣鄉土作家論集》評〈蟹〉時,一針見血地說道:「描寫乞丐的生與死,不就是現代人血淋淋的心理創傷的寫照嗎?那乞丐的挫折、哀傷、呻吟和希冀正好用來象徵現代人被機械所損傷、受害的心路歷程。」

又,〈毛蟲〉流露魔幻寫實的風格,主人翁搭乘臺北公車,發現黏在自己褲管上的毛蟲,為了保護毛蟲,表示愛心,便把一般被視為「害蟲」的毛蟲帶去放生,最後卻在不知情的狀況下,遺失了自己的皮包,而百般照護的毛蟲也被自然界的天敵--蟾蜍給吃掉了。主人翁的這一切行動,顯得荒謬可笑而徒然,形成異端的情調,也不免讓讀者尋思人生的意義何在? 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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