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╲ 覺軒(佛光山叢林學院女眾學部副院長)
第一次讀到密勒日巴尊者的傳記之時,對尊者與其上師馬爾巴之間教與學的互動過程特別有感受。馬爾巴是一個有修有證的大成就者,他對密勒日巴的根性潛質了然於心,是以旁人看似不盡情理的要求,實是最適合於尊者日後能圓滿修行的教學法,只是當時箇中因緣也只有馬爾巴清楚明白,身旁其他人,甚至密勒日巴本人都因難以理解,甚至以為求法無望而三度生起強烈的自殺念頭。
在歷代高僧之中,密勒尊者的生命歷程可以說非常特別。在他人生的上半場,因為父親早早往生,孤兒寡母受到親族奪產欺凌,母親因此產生強烈的仇恨與報復心態,也直接影響他成了一個殺人犯。到了下半場,因為造作惡業讓他內心備受煎熬,深深的懺悔之情,促使他轉而奮進修行,過程備極艱辛,最終修得大成就。密勒尊者的修道歷程,真可謂是「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」的最好示現,這種人生的轉折,可說張力十足,令人震撼。
若從密勒尊者犯下的殺業來看,上師馬爾巴對他的作為,充其量也就是「勞其筋骨、苦其心志」,實在不能說是磨難,但確實是一大考驗。但正因為密勒自知殺業重,一心渴求解脫,因此求法的心願力道便不同尋常,若尊者求法的態度與決心,和對上師的信心不是如此堅定,懺悔改過的意志不夠真誠,那麼他一生恐怕就是一個殺人魔了。而密勒深信上師的教法彌足珍貴,是解脫的唯一希望,所以當眼看無法被上師接納,受其灌頂傳法時,內心因絕望轉而企圖尋死以謝罪,這樣的心情實在可以想見理解。
而馬爾巴尊者又是何其智慧,對待尊者以種種鞭打辱罵、不合情理的工作要求,為的都是要讓帶業求法的密勒在未來學法之時,能真正成為清淨的法器來受持圓滿的教法。
上師愛護弟子情,沒有說破,不到最後,又哪裡是常人能明白得了的。又不免讓我想到,禪宗祖師啟發學人不也是這樣?只是得遇明師的福報還在自問能堪得起鉛鎚幾分?同時,既身為人師也當自勉,切莫在不明因緣究理的心地間,耽誤了學子的前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