執筆人：馮建三

政大新聞系教授

從蔡英文到連戰與吳敦義都說一中是「中華民國」，對岸說一中是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。這是從1911與1949以來就存在至今的國體，雙方都有道理。接著，彼此可以再進一步，有真心就誠意，努力營造未來共創「一中邦聯」的氣氛與認知框架，緩步快行皆可，兩岸必能互蒙其利，同時對世界和平會有貢獻。

「邦聯」的內涵不一，歷史變化也不同，美國及德國從邦聯起始，如今已是「聯邦」。歐盟成員國原先各自分立，目前貨幣統一（英國除外）也有部分法律凌駕各主權國，亦可理解是一種邦聯。大英國協的成員超過50，但很鬆散。

兩岸領導人與主流民意目前都不認可邦聯作為統一的方式，原因很多，包括對岸的讓利說，尚未及於政治，台灣則誤認某種中央與地方政府關係的「一國兩制」 之外，別無統一途徑。

不過，官方不肯鬆口，未能意識到與時俱進的可貴，無妨於不在其位之人，多能以人民為念，持續發言或呼籲。邵玉銘教授在2013年出版的回憶錄，似乎首度披露而其後有人多次引述，指海峽兩岸關係協會會長汪道涵在私下場合，於1990年代中後期，曾經面告兩岸之合，邦聯比較可行。

台灣在第一次政黨輪替後，對岸國務院副總理錢其琛在2000年8月下旬對台灣記者說了「新三句」，其中一句在以前僅稱「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」，現在是「大陸和台灣同屬一個中國」。那麼，這樣的中國，可以是「中國邦聯」或「中華邦聯」嗎？

聯合報前主筆黃年認為，就算這句話是謀略，但我們理當「櫓櫓看」。這個認知也表現在該報社論的演進，可惜新聞對此開展不多。黃年從兩岸關係的筷子論、短暫存在的統一公投說與杯子論，僅說兩岸不能敵對，否則對台傷害尤大，到了2012年則轉為更積極的（大）「屋頂中國」，主張不僅經濟務實來往，兩岸也要合宜地承認對方的政治地位。在台，這個承認並無困難，惟聯合報如同絕大多數台人，再三呼籲對岸要認知中華民國早就存在，若不承認，不就怪異地如同台灣獨立的主張，是在共同消滅中華民國嗎？

根據這個認知，已有不少人指出，對岸固然沒有直接同意一中各表，但從胡錦濤與美國總統小布希的通話，迄至朱立倫以國民黨主席及馬英九以總統身分對習近平所述，乃至習近平元旦過後所稱的「台灣方案」等話語，都不能說「櫓櫓看」的空間完全消失。

在台灣，早從解嚴之前就有倡議邦聯的聲音。論述最多也最持續的學人是丘宏達教授，報人是余紀忠，儘管他身後、特別是2008年底以後的中國時報已經變化。聯合報比較穩健，最慢是解嚴以來而特別是本世紀，即便不一定用邦聯之名，至其論述，多能與邦聯呼應，如同2014年現任陸委會主委陳明通也參與提出的「大一中」觀點。 日前，中研院院士項武忠表述了「中華邦聯」芻議， 前國史館館長林滿紅同日也有類同的發揮。

有了邦聯，世紀初「自認為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國人……盼望共同建設一個和平、繁榮、民主的中國」的李遠哲，就不會聯名要人不選總統；曾在2012年全版廣告說兩岸是「兄弟之邦」的辜寬敏，就能為柯P的「兩岸一家親」解圍。有了邦聯，就是大陸的大開大闔，心靈契合對台人不再是天荒夜譚；對於世人，兩岸邦聯的建設，必然大舉提升大陸的軟實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