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融思

兩岸剛開放那年，一接到飄洋過海來的家書，老爸就趕著回老家去看他思思念念的娘。

可他擔心還不明朗的兩岸關係，堅持單獨前往，他對我說：「爸爸先過去看看，可以的話下次再全家一起去。」已經出社會工作的我，他連機場都不讓送，只說：「妳乖乖在家我才放心啊！」老媽好生氣，一直認為老爸在那邊早已有了妻子，所以才不敢帶我們回去。

老爸出發的前一晚，一家三口各懷心事地睡去。夜裡，我起床喝水，看到老爸坐在客廳沙發上，剛要開口，卻發現他手裡拿著我和媽媽的相片。我在他身旁坐下，才看清楚了他泛紅的眼眶。我那像山一樣的老爸，第一次讓我看到他眼裡的淚水。

我吃驚地握著他的手，老爸含著眼淚微笑對我說：「爸爸實在是不知道那邊的情形，妳叔叔說奶奶還在，爸爸是長子，不回去真的擱不下心，只是，去了又怕回不來。丫頭，如果爸爸沒回來，妳要原諒爸爸。」說完，就在我面前哭得老淚縱橫，連媽媽也被老爸不算小的啜泣聲給吵醒了。就這樣，一家三口大半夜哭成了一團。

老爸生性拘謹，那年代的父親更是不輕易把愛說出口。我是老爸唯一的孩子，從沒懷疑過他對我的愛，然而那一夜，他拿著照片哭泣的畫面，彷彿生離死別的場景，常常浮現在我的腦海裡；濃濃的父愛，也從那夜起，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