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張幫俊

下班時，接到岳母打來的電話，讓我順路去她那裡，把洗好的衣服拿回去。來到岳母家，一推開門就見她站在水槽邊，用力地在洗衣板上搓洗衣服。我喊了她一聲，她扭過頭來，笑著對我說：「快好了，桌上有水果，你自己洗來吃。」

進了屋，見桌上的菜已經不怎麼冒熱氣了，看來，岳母光顧著洗衣服，沒時間吃飯。我忙對她說：「媽，快吃飯吧！不然菜都涼了。」她這才用毛巾擦了擦手。進屋後，她指著沙發上一大包整理好的衣服說：「天涼了，我就先挑一些洗，過些日子，你再來拿剩餘的。」我用手拎了拎包裹，好沉！這幾件都是厚衣服，岳母硬是手工洗，我問她為何不用洗衣機，她說，手洗得乾淨，也比較不損傷衣服。我看著岳母紅腫的手，心疼地說：「媽，你辛苦了！」她笑笑道：「傻孩子，跟媽還客氣。」

我和妻子結婚以後，岳母時常抽空來我們家「視察」，看我們過得好不好。

記得她第一次來，像部隊首長似的，東看看，西瞧瞧，時不時還用手指在桌上摸一摸，看有沒有灰。最後她終於忍不住了，開始嘮叨起來：「你們這哪像是小倆口過日子，簡直是扮家家酒。你瞧，窗戶玻璃都一層灰了，也不曉著擦擦！還有，不用的東西要收起來。」妻子正想解釋，卻被我攔住了，因為岳母說得一點也沒錯。其實，我和妻子並不是懶惰的人，只是工作忙，有時回到家太累，就想躺著不動，因此，家裡有些髒亂也是正常的。

嘮叨了幾句，岳母拿起抹布開始擦起桌子，我搶過抹布說：「媽，哪能讓你做家務呢？還是我來吧！」岳母手一擺說道：「這有什麼關係！你們忙你們的，我正好趁機運動一下。」知道她的脾氣，拗不過她，只能心裡暗自決定，找時間把家裡整理乾淨，下次岳母來，一定讓她無事可做。臨走時，岳母笑著對我們說：「你們沒時間做家務，乾脆就聘請我給你們當鐘點工，還不用錢！」

我們以為這不過是她的玩笑話，可沒想到，岳母真的這麼做了。每個星期，她都會不定期地來造訪，或搞個突襲。有時，回家推開門，見家裡煥然一新，桌上還放著新鮮的水果，就知道是岳母趁我們上班時，進行突擊清理了。

那天，一回到家，妻子就對我說：「家裡來小偷了。」我說不會吧，她指著房間敞開的櫃子說：「裡面一大包準備扔掉的舊衣服不見了。」我說：「小偷怎麼可能偷這些不值錢的東西，想必是媽拿走了。」打電話給岳母，她在電話裡笑道：「是我拿的。我見這些衣服都還能穿，只是有些髒，就拿回家洗。過日子嘛，能省就省，不能浪費。」果然是這麼回事。妻子埋怨道：「叫你早點把衣服扔掉，你非把它藏在這！這下讓媽發現了，不是反而累著她了！」

晚上，蓋著岳母洗晒過的乾淨毛毯，心裡有種特別的幸福與自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