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田運良

秋爽颯拂

月光灑下紫薇朵朵

指尖舞跳在鍵盤間

音樂詩在林美山谷裡歌詠、迴盪

簡略幾句詩，襯在佛光大學「韶光花影藝術季」──「月宮裡的琴音：陳冠宇戶外鋼琴獨奏會」海報上，似可飄出幾分的豔朵花香、滲出幾滴的精釀純蜜般地為此場首發的秋夜音樂會，下了註腳與詮釋。

循著自己所寫下的詩句線索，我總想像著、構創著某種場景情境：就在晚風徐拂、清爽怡然的這裡，追著中秋月光斜映，齊聚了好大一群男女老少共享夜景。稍立起身引頸，就可俯望整片蘭陽平原燈火閃閃點點，還能隱約望見龜山島輪廓凹凹凸凸，而最遠方的太平洋海平線漸次埋入蒼蒼茫茫……霓燈亮、琴聲揚，那靈巧指尖悠然舞跳於黑白鍵盤間，引領大家深潛入貝多芬〈月光奏鳴曲〉、德布西〈月光〉、浪漫曲〈I believe〉、流行歌〈那些年〉等經典名曲的音樂詩裡，林美山谷遍野也共鳴於整座音域中，隨之徜徉陶醉……

而這幕人間仙境，真正在懷恩館外的廣場平台驚艷上場。夜甫沉、月剛升，鋼琴王子翩然現身，起手落指間，現代古典互融、輕快慢板兼有，曲曲悅耳、首首動聽，演繹了一整個美麗夜晚，而就是太餘音迴盪、就是太流連忘返，真不敢妄加比附形容這樂、月、人、景的完美共鳴呀！音樂會結束，回到靜謐時刻裡，細細回味獨屬自己私密的感動，總是一再浮現秋夜中琴音樂符狂舞的那翻攪擾動。

那正是「藝」氣風發。

高潮盛況之所在，我聽見「藝」的演繹裡情感的鏗鏘交響，我看到「藝」的演繹裡生命的輝芒交匯，全都是美麗與哀愁、粗獷與細膩、瞬時一刻與千秋萬世之種種。每一次盛大莊重的觀看與聆聽，都宛如呈獻繁複儀式、漫長時間的醞釀與期待，尤其是如此慎重地被時光之流拱擁出來、極容易引人側目與讓人瘋狂的「藝」之慶典呀。

而「藝」者更猶如知音、知己，總是這麼的掏心也掏肺地縷述詞曲故事、不時也不斷地譜演樂章旅程，總讓我們心甘情願地就追隨、深陷琴音餘韻的絕美，而難以自拔、自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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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藝」，是音樂（獨奏或交響）、是舞台劇（音樂、歌舞或兒童、時代）、是地方戲（歌仔、崑曲或京、豫、越）、是相聲（說唱、雙簧或單口、雙口、群口）、是舞蹈（拉丁、國標或芭蕾、現代），更是每一場以自身「台上一分鐘、台下十年功」千錘百鍊所展演的生命光華。

步出演藝廳、戲劇院、音樂廳，迴廊裡都還縈繞著安可聲與歡呼尖叫，忽忽巡索廳堂裡整面海報櫥窗牆上，張貼的每一幅爭奇鬥豔的「藝」氣風發，我直是在百般思索，數多年來這群舞者、表演家、戲子、音樂人、歌手、演奏家們，都是如何煎熬硬挺過表演前前後後的一場場創想激搏、一場場構思籌辦、一場場排練對戲、一場場傾力演繹、一場場如雷掌聲……的漫長歷程啊！

「藝」，這絕對是一種極其惑人誘心的魅力迷藥，藥性一旦發作附爬，哪怕是舞台劇、哪怕是音樂會、哪怕是京劇歌仔戲、哪怕是舞蹈、更哪怕是打擊樂，寬泛舞台上幕起燈亮，演出者入魔現身，或著戲裝、或揚樂器、或走位對辭、或引吭高歌、或操琴撥絃、或唱念做打、或說學逗唱，一幕幕一曲曲一齣齣，即將開展的都是一場場值得用生命與之浸染交駁、與之天荒地老、與之死心蹋地而共赴的藝文大製作。

而台下人群座席黑壓壓一片，有的摒息無聲、有的凝神專注、有的哄堂狂笑、有的拍案叫絕、有的潸然淚崩，不斷不斷地被其音聲、其動作、其語調、其表情、其眉眼靈動、其轉身換位、其舞衿飄袂、其樂音抑揚……所深深勾引迷惑而陶醉深陷，全部飽滿流動在一個情緒最高分貝、感動最大極限的廳堂空間裡，翻攪、激盪、甚至泛濫。而在涵潤著濃稠郁馨氛圍的當下，隱藏在舞台幕後、經年累月的勤練排演，都是固執堅持初心的實踐，最該向這群無名幕後英雄躬身致敬。

然此，幕啟幕落、登台下台表演過多少大江大海、多少高嶺高峰，都已是成千上萬次的嫻熟老練了，但每回望悠悠數十年的來時路景景幕幕，於他無非時間光陰的點點滴滴累積，龐大、深刻卻輕盈、自在。

那是「藝」氣風發裡的，傲骨、風骨之極致。

戲終、演畢、燈熄、人散。再返回演藝廳、戲劇院、音樂廳，偌大、無人的空間空盪著，我悄然緩步登上舞台，感同身受著剛才謝幕時喧騰的繁景，聚光燈打在身上而霎時頓覺沉重，那種爍亮照耀，是種承擔、是種壯志、是種使命。我迴身環場，向著觀眾座位席大聲呼喊，藉著悠悠迴返的回聲，感染著聲音、語調、表情、視線相對時的微波傳動，安可聲與歡呼尖叫陣陣傳來、尤為激動熱烈呀。

台上台下、上台下台，經得起擋得住無數時光洶湧衝擊的淬鍊考驗的，始有這分資格才能秉受如此榮譽讚賞的神聖賜予，而這群雄偉身影，正「藝」氣風發地一逕繼續無悔向前奮勇奔赴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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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末暮晚

風月伴天光正濃

黌宇中庭滿是迴音明媚

漫舞著美聲琴樂的嵐昇雲起……

也是簡略幾句詩，為著緊接上場的「韶光花影藝術季」PART Ⅱ「仙樂飄飄．聲樂逍逍」音樂饗宴所擬寫。就伸出詩之手，邀請大家再走進音樂殿堂，挑一張座位，坐在「藝」旁邊，一起享受著「詩之所在，聲之所在」的美好演繹……

演出是夜，男女高音融合豎琴，引吭高歌、聲入雲霄，每支名曲蜿蜒在深情詠嘆的樂歌中，在嵐昇渺濛的書院校園裡、在雲起樓的黌宇中庭內，宛如開創了美麗悅聽的音樂旅程，從耳際出發，穿過觀眾席，攀上舞台，繞經林美山，巡越蘭陽平原，飄向太平洋的無垠無盡。

至此完成每一場絢麗獻演後，回首每一場鞠躬謝幕，仔細推敲回味著每一場的「藝」氣風發，是戲、也是嬉戲；是樂、也是喜樂；是劇、也是歡聚；是舞、也是比武；是聲、也是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