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薰依草

看著母親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，滿室飄著燉、滷、燜、煨、炒各種料理的香氣，肚子在開飯前就咕嚕嚕叫了。母親的好廚藝餵養我們姐妹長大成人，卻無人傳承她的好手藝。她慨嘆，恐怕再幾年就聞不到充滿年味的年夜飯了。

廚房是母親的天下，也是她對家人展現關愛的場域。家裡五個姐妹嗷嗷待哺，正是家中經濟最拮据之時。那時，外食被視為奢侈，母親必須不斷推陳出新，變出新花樣，滿足我們的口腹之欲。

她從菜販、鄰居、電視……學習各種「俗又大碗」的料理，就算是婚宴帶回來的菜尾，她都有辦法變化出新滋味，不但我們吃得津津有味，母親自己也感到很得意。當姐妹們的個頭一個個超越母親時，那種殷殷企盼子女快快長大的渴望，終於得到了慰藉。

從前父親參加的兄弟會，會輪流到各家聚餐。輪到我家時，菜單總讓母親傷透腦筋，好幾天前就開始規畫、採買、處理食物；但只要看到賓客吃得盤底朝天，所有辛苦全都煙消雲散了。母親還從餐廳大廚那裡學了幾道招牌菜，口味不輸大廚，讓賓客讚賞不已，成就感也成為她精進廚藝的動力。

母親手藝太好，讓我們輕鬆推卸下廚的責任，而太過依賴母親的下場，讓我成了只會洗碗的女兒。有一回，我想進廚房幫忙，母親竟開玩笑說：「會不會煎荷包蛋？」唉，害我只能自嘲：「我只會蛋炒飯跟飯炒蛋。」雖然不是每個女人都擅長廚藝，但我似乎也該加強一下了。

母親是廚房裡的女強人，我們家專屬的總舖師，我很崇拜她。雖然母親從未言愛，但在漫長的歲月中，她用最驕傲的廚藝，表達了對我們的愛。我能明白她的感慨，那佝僂的背影述說著人生的黃昏景色，帶著一點惋惜與遺憾。

我想，該是我們接起鍋鏟的時候了，讓母親的味道繼續傳承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