執筆人：劉必榮／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

美國資深參議員馬侃（John McCain），八月二十五日在家鄉亞利桑那州病世，享年八十一歲。消息傳到華府，不分黨派皆同感不捨，從白宮到國會都降下了半旗，哀悼這位元老政治人物的離世。

馬侃出身海軍世家，父祖兩代都是海軍，都官拜海軍上將，而且名字都叫約翰馬侃。馬侃自己也曾在海軍服役，而且是越戰英雄，坐過北越的水牢，兩度問鼎過白宮。這樣的出身，讓他特別重視強國強軍，立場上右派反共，也特別重視美國與海外盟邦的關係，與政府對國際事務的積極參與。

他是個有正直有原則的人，有戰爭經驗，輩分也夠，所以被他監督質詢的官員對他都敬畏有加。幾任國防部長都覺得他是朋友也是對手，因為他會幫軍方爭取經費，但質詢軍方的戰略與預算的浪費，也完全不假詞色。對於一些政客在國防預算法案裡面，夾帶不相干的政策要求，他就深不以為然。直言敢言的風骨，許多後進參議員只能望其項背。

馬侃和川普分屬共和黨兩派。馬侃屬於國際主義這一派，主張積極參與國際事務，加強與盟邦的關係，強烈反對川普削減北約預算的作法。川普這一派則屬「美國優先」的民族主義一派，對美國在國際舞台的角色，採取的是獨善其身的退縮態度。所以這兩派根本格格不入。川普在競選時甚至批評馬侃越戰英雄的身分，說他是飛機被北越打下來才被俘的，稱不上越戰英雄。

川普當選後，曾試著與馬侃修補關係，請馬侃夫婦白宮作客。馬侃也的確在幾次川普遭受攻擊時出面為川普緩頰。但二○一七年七月是個轉捩點。那時川普全力推醫療保險制度的改革，馬侃對此醫改法案有疑慮，投下反對票，最後醫改沒過，川普與馬侃二人再度決裂。

也有分析說馬侃二○○八年競選總統的經驗，給川普點出一條明路。因為當年馬侃找阿拉斯加女性州長裴琳搭檔。裴琳在政治上鮮為人知，做法也與華府的建制勢力大相逕庭。她選擇用民粹的主張，直接訴諸人心的方式競選。雖然最後落敗，但走民粹路線應該給了八年後的川普很多啟發。

如今馬侃辭世，很多人擔心，共和黨內部國際派的聲音將因此式微。當川普以強勢的聲音主張外交內縮的時候，不再有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與之抗衡。美國在國際的影響力與盟邦間的凝聚力將更為衰退。

現在要看的是誰將取代馬侃留下來的席位。根據規定，亞利桑納州州長可任命繼任人選，任期到二○二○年。亞利桑那州州長是共和黨籍，所以會任命共和黨籍的參議員遞補，共和黨在參院的席次不致會減少。問題是任命誰？是任命能傳承馬侃理念的，國際主義派的共和黨人，還是任命會支持川普政策的共和黨人？兩派勢力正在較勁。

但是還有兩個因素會影響人選，一是州長杜席（Doug Ducey）十一月也要競選連任，任命誰都可能影響他在黨內的支持度以及勝選的機率。一是繼任人選必須是二○二○年沒有野心要繼續競選連任的。這樣才不會對任何一派有威脅性。這樣算來馬侃的遺孀辛蒂應該是最可能的人選。

不管誰最後出線，馬侃的逝世，代表的是共和黨內一個傳統典型的殞落。都值得繼續觀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