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曹珊

豬八戒本是天蓬元帥，只因醉酒戲弄嫦娥，玉帝命人痛打天蓬二千錘後，貶下塵凡，不期錯了道路，投在母豬胎裡。但見他：「卷臟蓮蓬吊搭嘴，耳如蒲扇顯金睛。獠牙鋒利如鋼銼，長嘴張開似火盆。金盔緊繫腮邊帶，勒甲絲絳蟒退鱗。手執釘鈀龍探爪，腰挎彎弓月半輪。糾糾威風欺太歲，昂昂志氣壓天神。」

在前七章裡，吳承恩通過孫悟空龍宮奪寶、地府強銷生死簿，大鬧天宮以及與釋迦如來鬥法，表現孫悟空神通之廣大。可是一說到豬八戒的武力值，卻只用一句「糾糾威風欺太歲」來作斷語。

那麼，何為太歲？《神樞經》云：「太歲；人君之象，率領諸神，統正方位，翰運時序，總成歲功。」《淵海子平》：「太歲乃年中之天子，故不可犯，犯之則兇。」又，《三命通會》云：「夫太歲者，乃一歲之主宰，諸神之領袖。太歲當頭有災禍，刑沖破害鬼推磨，流年若還逢忌神，頭破血流難躲過。」對於民間信仰來說，太歲乃兇煞之物，觸之者必死，每年轉一方犯煞，故避之。太歲在道家神譜中有「年中天子」之稱，豬八戒「糾糾威風欺太歲」，無怪其能夠「昂昂志氣壓天神」。

觀音在流沙河勸潑怪孽畜學好之後，「菩薩與他別了，同木叉徑奔東土。行了多時，又見一座高山，山上有惡氣遮漫，不能步上。正欲駕雲過山，不覺狂風起處，又閃上一個妖魔。」不分好歹，望菩薩舉釘鈀就築，木叉護師心切，與天蓬打鬥了起來。天蓬畢竟有點見識，從木叉口中得知，立在半空中的是掃三災救八難的觀世音，立即負荊請罪，希望觀音救拔他。

菩薩得知前因後果，問：「此山叫做什麼山？」怪物道：「叫做福陵山。山中有一洞，叫做雲棧洞。洞裡原有個卵二姐，他見我有些武藝，招我做了家長，又喚做『倒插門』。不上一年，他死了，將一洞的家當，盡歸我受用。」

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各種版本的《西遊記》，都把豬八戒的原配妻子寫作「卵二姐」，其實這是錯別字，而且錯的相當離譜。在世堂本《新刻出像官板大字西遊記》以及《李卓吾先生批評西遊記》等版本中，皆寫作卯二姐。直到近代，才被某一版弄錯，以至後世跟著一錯再錯，乃至模糊了卯二姐的真實身分。

明朝時期，稱卯者，一般指木器筍頭之類；卯二姐之原形，大約是由福陵山之草木所化。

卯二姐死後，豬八戒脫卯，即失枝脫節。就如豬八戒如實向觀音菩薩坦白的那般：「在此日久年深，沒有個贍身的勾當，只是依本等吃人度日」、「捉個行人，肥膩膩的吃他家娘」，不管他什麼二罪三罪，千罪萬罪！這孽畜既上界違法，下界又不改兇心，傷生造孽，好在在觀音的勸誡之下，這潑怪願將功折罪，借機脫離災障。

豬八戒原形為豬，地支的十二位為亥，五行屬木；卯，在地支的第四位，屬兔，五行屬木，設卯二姐為福陵山之草木精怪，合情合理。兩人結為夫妻，倒也是「門當戶對」。

又，玉兔本為月宮神寵，主人為嫦娥，豬八戒之所以在上界違法遭貶下界，蓋因其醉酒戲弄嫦娥。由此觀之，「卯」一字雙關，豬八戒敗於「卯」，又結於「卯」，如此孽緣妄作結緣，愛因欲生，情為死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