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羽沛／苗栗縣聯合大學華文二甲

家族旅行的意義是什麼？也許對很多人來說，是個能增進與家人之間情感的好方法，但是我們家已經很久沒出去旅遊了……

不知道從幾年前開始，爸爸的收入開始減少，取消了原本每年春節至少一次的春遊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我們也不再去追問爸爸什麼時候會帶我們出去玩，小時候還會吵鬧，後來漸漸學會體諒。「出去玩」幾個字，在家裡有種莫名的潛規則，誰也不會說起，所以當那天弟弟一回到家，興沖沖的跑來跟我說爸爸要帶我們出去玩的時候，我當下是說什麼也不相信。

直到那天早上大包小包行李都上了車，我才知道是真的。小孩子在筆記本上又塗又畫的出遊計畫，最後終於成真了！說好早上八點出發，但爸爸起了個大早，再三檢查車子的狀態跟要帶的東西。我才剛睡眼惺忪的起床，爸爸就已經坐在車上等了。

媽媽說，其實不只你們興奮，你老爸才是最期待的那一個。我當下不懂，但後來我明白了，對我們這一輩的小孩來說，戶外教學、畢業旅行，這些都是稀鬆平常的事，可是對爸爸來說，他日以繼夜的為家裡的人奔波，上一次出去玩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。

照著計畫，我們即將到達這次旅行的目的地──關子嶺。最讓我印象深刻的，是進入溫泉區前的那條路，整條路都是賣桶仔雞的餐廳，一路上聞到的都是燒柴的木頭味。昏黃的夕陽在山的那一頭，像是陷入了名為雲彩的泥沼中，緩緩往下沉。愈到山上，愈少人煙。

天黑了，路邊的餐廳不見了，路燈也不怎麼亮了。穿過一個隧道，這才看到燈火通明的關子嶺溫泉區在漆黑靜謐的山間，一閃一閃的，當下，我頓時懂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。滿滿的燈籠在山路的兩側，紅紅的長燈籠讓我想起在旅遊節目裡常出現的畫面，我這才發現，原來我也在旅遊啊！

放下車程的疲倦，放下大包小包的宵夜，泡在那著名的泥漿溫泉裡，這才真正覺得放鬆。其實滑滑的溫泉能滋潤的不只是皮膚，還有一顆為生活忙碌、疲倦的心。看爸爸泡完溫泉，坐在沙發上喝著小酒的微笑，我深深的體會到這點。

爸爸說，從前他跟媽媽剛結婚的時候來過一次，會不會下次再來又要等十幾年呢？爸爸靜靜的看著窗外，又喝了一口酒。晚上下了點小雨，為這小村莊增添一種如夢一般的浪漫氣息。外頭昏黃的燈光和路旁的紅燈籠，在深夜裡依舊亮著，我知道等東方再度亮起的時候，我們就要離開了，看著搖曳的燈光，我竟捨不得睡去了……

結束了一次的旅遊，卻不像戶外教學結束時有著回家的興奮，反而多了些惆悵，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。看著爸爸，我覺得很心疼，一家之主的包袱扛在肩上，這十幾年來，也許就這一次把它放下，休息了一會兒，又一肩扛起，隔天爸爸還是一樣早出晚歸為全家人的生活打拚。雖然爸爸始終沒有跟我抱怨，但是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早日獨立，不讓他們為我擔心，也讓我在肩上扛些什麼，多替爸爸分擔些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