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劉寶珍

周末早上十點鐘，上課點過名，卻遲遲不見他的蹤影。其他同學在此起彼落的笑鬧聲中告訴我，他啊，是遲到大王！有一次，明明十二點就要下課，他居然十一點半才來，之前的老師都快被他氣死了！

經由同學七嘴八舌的轉述，我約略知道他一向晚到、字跡潦草等惡名昭彰的習慣。議論紛紛間，他從門外拎著書袋默默走進來，一頭蓬亂的毛髮和側頭傻笑的模樣，我隱約感受得到他的匆忙和歉意，於是招呼他儘快入座，繼續寫作引導的課程。

在座位間巡視時，我見他盤腿而坐，左手閒置椅面，右手握著筆在上下晃動的作文簿上快速書寫著。我走近提醒他，要用左手幫忙固定簿本，他沒有抬頭，只是順從地配合。

接下來的課程需要分組上台自我介紹，但是沒有人願意跟他分在同一組，我只好請班上資質佳且個性溫和的同學勉為其難接納他。但由於他報告的音量過小，無法適切表達，加上字跡潦草也不能負責板書，完全幫不上忙的他，只是一逕傻笑著呆立在講台邊。台下同學趁機嘲諷嘻笑，同組的同學也只能面露無奈，一肩扛起講演和書寫的責任。

然而分享內容時，我卻從他全篇脫落散亂的筆跡中，讀到了生動有趣的表達；雖然他寫出來的內容，除了錯別字以外，也常缺漏書寫，例如「開」寫成「門」、「忽」錯置為「呼」，甚至連「然」都缺四點。以同儕程度來看，他的文字表現確實較為低落，不過如果拋開書寫的問題，還是能從上下文約略推知他的意思。

記得親師面談時，他對我和媽媽分享他眼中的自己，他舉例：「看到教室有落葉飛進來時，不管今天是不是值日生，我都會掃起來。」印證了他主動的特質。看著那一棵寫滿六大優點、躍動光彩的優點樹，我們不禁會心一笑。同時，他也很清楚自己容易分心發呆的缺點。一次上課時，他看到窗外有一隻小鳥從樹上摔落，於是就一直盯著那棵樹，只為了確認小鳥有沒有再飛上來。當下課鐘聲響起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聽老師講課。

談話間，他原本蹲在一旁安靜等候，聽到我們細讀著他的作品有說有笑，於是站起來環攬著媽媽的脖子依偎撒嬌。我對他說，期待看見他更進步，只見那清亮的雙眸洋溢著燦爛的笑意，輕輕點著頭，我和媽媽也很有默契地相視而笑。因為我們相信，每一個孩子的成長都需要耐心陪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