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郭耀中

晚間的電視新聞，又是令人怵目驚心的血淋淋畫面。兩派血氣方剛的少年，為了某種原因或不法利益，在街道上瘋狂械鬥。有人受傷倒下，有人瘋狂追殺，結局，就是傷者送醫，傷人者送警局。

被送警局的那一方，在媒體鏡頭前面猶露出桀驁不馴的神情。不難猜測出他們的心理狀態：自以為神勇，天不怕地不怕，彷彿只要揮出拳頭，就能擺平天下一切難事。

我很清楚他們的想法，因為，過去的我也曾有過同樣的心情。然而慘痛的經歷讓我知道，這股自以為神氣的血氣方剛，只會帶來後悔，只是愚勇！

街道的群起械鬥，沒有人是贏家。送醫院的傷者，不幸的話可能一輩子成殘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，他們的傷心，豈是無知少年所能明白；而砍人者，得進監獄自食惡果，父母的椎心之痛，又豈是愛逞兇鬥狠的孩子所能懂得？他們自認為的神勇，卻是傷透父母心的愚蠢行為！

有位比賽得到冠軍的麵包師，年少時也曾經歷瘋狂的血氣之勇。然而一場械鬥中，親眼目睹朋友慘死街頭，使他從此驚醒，毅然決然離開那個惡劣的環境，投入麵包烘焙的學習裡，成就了今天的冠軍麵包師！醒悟而知恥，使他重新建構出生命真正的「勇」！

我在高牆下贖罪多年，常聽到囚犯之間閒來無事時就口沫橫飛地大談當年勇。所謂「好漢不提當年勇」，愛吹虛的囚犯自然不是好漢；而且他們自認為的當年勇，不過是為了某種不法利益，一群人卑劣地去欺負另一個人，這叫勇嗎？或者是無差別地無恥詐騙，騙光老人賴以維生的積蓄，害他們頓失所依，晚景淒涼，這叫勇嗎？又或者是販賣毒品，害吸毒者不得不偷拐搶騙，妻離子散，這叫勇嗎？不，這些都只是不知廉恥為何物的卑鄙行徑！就像我當年揮刀砍人，那不是勇，是野蠻人的劣行！

我已從罪惡中醒悟過來，明白為不正當的理由去傷害他人，都是跟真正的勇背道而馳。其實，我體內逞兇鬥狠的血液依然存在，只不過以前是對他人兇狠，現在是反過來對自己兇狠！兇狠地埋葬過去那個無知的我，勇敢承認自己的過錯，兇狠地重新打造自己的人生，鍛鍊出一雙助人的手，這才叫勇！

真正的勇，有著良善的靈魂，也有著助人益世的善行。我已給自己的生命油箱，加滿勇氣燃料，油門給它催下去，義無反顧地走上勇的道路──諸惡莫作，眾善奉行。